这几日,税粮已经交上了,伯明与仲平也把麦子都收完了,麦粒打下来后晒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

招娣坐在那儿守着,一边做点针线活,一边将棍子放在脚下,时不时挥着棍子赶一赶那些偷偷摸摸往这儿挪动的鸡鸭,还得防着偷吃的鸟,特别是麻雀,一阵一阵地飞过来,讨厌得很。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养了鸡或鸭,如果不守着,麦粒就会被它们吃去不少。招娣这时起身用耙子把麦粒翻一下,这样晒着,干得快一些。

没过多久,太阳躲进了云层,天色阴了下来。招娣有些着急了,看来这是要下雨了。夏季就是这样,刚才还天晴大晒,说不准啥时候就变脸。她得赶紧将麦子收进屋去,否则淋湿了容易烂。

这时伯明与仲平正在玉米地里捉虫,今年不知怎么了,虫子特别多,叶子都被吃得全是洞。伯明抬头一瞧,觉得天色不对,“仲平,咱们赶紧回家,要下雨了,麦子还在外面晒着呢,招娣一个人忙不过来。”

兄弟俩飞快地往家里跑,回到家,见招娣在那儿忙得满头是汗。仲平挺心疼她,“招娣,你快回屋歇着去,可别闪着身子。”

招娣这时确实感觉有些累了,身上都汗湿得透透的了。这种季节雨下来之前是最闷热的了,她来到屋里喝了几口水,仍然感觉气喘吁吁的,有些热坏了的感觉。

幸好伯明与仲平回来得及时,在雨落下来之时,他们刚好把最后一担麦子挑进了屋。

伯明心系着樱娘,还没到织布坊收工的时辰,他便带着伞来到织布坊外候着了。樱娘在屋里也不知道他来了,一直低头忙着织布,有时起身看看大家织得怎么样。哪个遇到麻烦了没弄好,她就赶紧过去瞧一瞧。

伯明从小窗口瞧着樱娘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漾起浅浅的笑容,他都不知自己是哪世修来的福,竟然能娶到樱娘。再一想到自己,不禁自惭形秽起来,觉得配不上樱娘。

他在外面足足快站了一个时辰,织布坊才收工。当樱娘走出来见伯明在等着她时,她欢喜得跑过来,“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伯明也开心地笑着,“没多久,才刚来一会儿,你累了吧。”

樱娘笑着摇头,见伯明笑了,还笑得这么灿烂,她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因为伯明足足十几日没笑过一下了。

这时织布坊里的其他妇人们也都站在门外,她们在观望着,想等雨小一些再回家。她们都没有家人来送伞,见樱娘有男人来送伞,小两口那粘乎劲,又羡慕又吃味。

其中一位妇人打趣道:“哟,还是林领头有福气,在家里有男人心疼着,在这里活又干得那么出挑,真是羡煞死人。”

接着又有一位接话道:“可不是么!我家那死男人,哪怕我淋死了也不知道来给我送把伞,人跟人就是没法比。”

然后大家就各自数落起自家的男人来,骂他们粗心大意、没心没肺。樱娘与伯明都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了,这时姚姑姑从甄员外家走了出来,朝樱娘这边招了招手。

“咦?姚姑姑啥时候回来了?她这是在叫我吧?”樱娘有些欣喜,姚姑姑给她带料子回来了?

“应该是,咱们赶紧过去。”伯明与樱娘可是第一次进甄员外家的大院,他们有些拘谨,不太好意思往里走。

姚姑姑微微笑道:“你们跟我进来吧,没事的,我就住在那边的小屋子里。樱娘,布料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我怕大家见了眼红,所以才叫你们俩进来的,待她们都走了,你们再把料子带回去。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是我帮你带的,我怕到时候个个都找我带布料,我就忙活不过来了。何况若是干的人太多,乌州那边怕是要不了那么多货的。”

樱娘直点头,十分感激道:“我一定谨记着,真是让姑姑费心了。”

“好啦好啦,我帮你忙,可不是想听你道谢的话,你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姚姑姑就像对知心友人说话一般,不讲什么客套。樱娘听了傻傻笑着,觉得姚姑姑是越来越好相处了,很亲近,她相信以后她们会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