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已是伯明去乌州的第四日了,樱娘估摸着他今夜可能会回到家,哪怕被什么事耽搁了,最迟应该不会超过明日中午,肯定能到家。

此时是正中午,织线衣的妇人们都回家做饭去了。樱娘和招娣也才刚刚吃过饭,此时她们俩坐在院子里,一起扒开小暖的嘴瞧着,看那个肿包是否有所变小。

樱娘仔细瞧着,“好像是变小了。”

招娣犹不放心,可能是她每日都要瞅好几回,她已经对比不出来了。她眉头紧锁,“真的变小了么?我咋瞧着没小哩,怎么还有那么大?”

“你肯定是因为瞧多了,眼都瞧花了。小暖这才喝八日的药,就有了成效,估摸着喝上一个月应该就能消得差不多了,你放心好了。”

招娣听樱娘这么有把握地说小暖的肿包变小了,那应该就是真变小了,她也安心了些。这时招娣心里有一件事早就想请教樱娘了,可是一直说不出口。

若是别的什么事,她早就问了,毕竟在这个家里,樱娘与她是最亲的。虽然仲平与她是夫妻,但是论起平时说话的多少来,怕是她与樱娘之间说的话还要更多哩。

此时她就想着干脆豁出去了,大嫂若是笑话她,她就耍赖说自己压根没问这件事。

她酝酿了一会儿,低着头小声地问道:“大嫂,你说……做那事要怎样才能不怀孕?”

樱娘怔了一会儿,惊问:“你不会是又怀孕了了吧?”

招娣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是担心会怀孕。小暖这么小,还不足四个月,我带着她一个就够忙活的了,若是紧接着又有了,我真怕自己带不过来。我倒是想为仲平生个儿子出来,但是我想着这事也不着急,我迟早会生出儿子的。”

她自从坐满了月子后,仲平确实没少折腾她。仲平都憋了大半年了,不折腾她才怪。

可是就因为如此,她最近十分担忧。她觉得大嫂比她懂得东西多,或许知道一点。她对这方面可是一无所知,她以前还以为只要男女同床就能怀上孩子哩,直到她自己怀孕了,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樱娘听她问出这么“高端”的问题来,还真是犯难了。她和伯明压根就没为这种事操过心,只是盼着有个孩子,可从来没想过要怎样才能不怀上孩子。

樱娘努力搜刮着自己在前世对这方面的一知半解,虽然她在前世时大学毕业两年了仍然是chu女身,实在没有一点经验可谈。

不过,好歹她曾经也是一位知识青年,某些知识还是懂的。樱娘就教她一个办法,虽然这个办法也不是很靠谱,完全凭男人的抑制力,但是用此法总好归于不用。

当招娣听樱娘说出这种办法时,愣了好半晌才明白是啥意思。她脸色绯红,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这样……能行?就不知仲平肯不肯听我的,他有时候粗鲁起来……”招娣打住了,没好意思说下去。

樱娘忍不住捂嘴一笑,她明白招娣的意思,是说仲平在这方面不够温柔,也不够细心。

招娣见樱娘发笑,顿时不干了,撅嘴道:“你若笑话我,我以后就不跟你说这些事了。”

樱娘知道招娣脸皮薄,忍住了笑意,说道:“此法控制起来确实有难度,他若是不肯,你就由着他好了。怀上了就生吧,我瞧着有好些人一个接一个地生,最后也带过来了,就是过得累一些,每日忙活得跟打战似的。”

招娣叹道:“我才刚生小暖,银月再过四个月就要生了,到了年底你也要生。咱家一下多出这么多小孩子来,哪能顾得过来,还是缓个两三年为好。”

樱娘想象着她们三个妯娌一个抱着一个孩子的模样,觉得确实难带。若是她们仍然不停地一个接着一个生,还真是挺恐怖。“那你就跟仲平商量商量吧,这种事还是由他自己做主的好。”

招娣羞涩地点头,其实她觉得这件事与仲平沟通起来,估计比跟大嫂说这件事还要难。唉,晚上试试吧。

小暖这两日肯吃些奶了,招娣喂饱了她后,她便在招娣的怀里睡着了。招娣把小暖放进摇床里,来到井边洗尿裤子。

樱娘在旁边瞧着,见招娣腕上空空的,便随意问道:“你最近怎么不戴银镯子了?”

招娣边洗边道:“我最近每日都要洗不少孩子的衣裳,担心银镯子沾多了水颜色会变得不好看,就摘下来了。”

樱娘觉得她担心得没错,便没再吭声。招娣洗完衣裳后,还特意去瞧一下她放在枕头下的银镯子,这一瞧,她傻眼了,因为银镯子不见了。

招娣慌了神跑出来,“大嫂,我的银镯子放在枕头底下不见了!”

樱娘乍一听觉得肯定是她记错了地方,“你再好好找找,或许是放别的地方你忘记了。”

招娣再回房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还发现不仅银镯子不见了,就连前些日子给小暖打的百岁长命银锁也不见了。她垂头丧气地跑出来,说:“应该不会记错,昨夜里我记得还在哩。看来真的是丢了,怎么都找不着。”

樱娘这才反应过来,莫非家里招贼了?她的银镯子是戴在手腕上的,自然没有丢。她起身回自己的屋里去瞧瞧,看有没有丢别的东西。

结果,她发现她过年时新裁的衣裳不见了,一个绣花抹额也找不到了,还有一支从乌州买来的发簪不见踪影了。

樱娘和招娣两两相觑,这下确认家里是招贼了。这时恰好银月吃了午饭过来了,她听樱娘和招娣说丢了东西,可是比她们俩还要气愤。要知道,她平日里最讨厌这种偷鸡摸狗的人了。这些人在外面装模作样,对这个指指点点,对那个说三道四,其实自己骨子里还是个贼。

银月认定是织线衣的这几位妇人之中的人偷的,她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大嫂,待她们几个人来了,一个个的搜身,身上没搜着的话就去她们家里搜!还反了她们不是,给她们挣钱的路子,她们竟然还不学好,干起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银月正在大声嚷嚷,有几位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跨进门槛,她们将银月说的话听了一大半去。

这些妇人立马吵吵闹闹地辩解起来,说她们哪里敢偷东西,可不要冤枉人。银月差点就冲上去当场搜身了,被樱娘上前给拦住了。

樱娘将银月拉进屋里,正色说道:“你这么嚷嚷,她们哪怕偷了也不敢承认。既然偷走了不可能还放在身上,你能搜得着?你去她们家里搜的话,也不可能把她们每个家的地底下的东西全挖出来。你这就打草地惊蛇,懂不懂?”

银月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以前她们背地里骂我的时候可都狠着哩!现在她们之中有人干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莫非放手不管了?你和二嫂丢的东西也不要了?”

樱娘脑子里正寻思着该如何抓贼呢,“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丢的东西也得找回来,你这么着急动粗根本不起什么事,得动脑子想办法。你再嚷嚷的话,那些还没进来的人在院子外听见了,干脆折身回家销赃灭据,丢的东西可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银月听了似觉有理,可是她觉得想办法可没那么容易,想让贼主动交出东西来应该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

招娣丢了那么些东西,心疼得要命,苦着一张脸坐在旁边。她比较消极,叹气道:“我觉得多半是找不回来了,既然贼能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就有本事让人搜不出来。早上我只不过带小暖出去玩一趟,你不是说也只上过一趟茅房么?也不知东西是怎么被偷走的。”

樱娘琢磨了一下,“应该是早上你出去了,我也出去了,来得早的人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起了贼心吧。”

招娣觉得准是这样没错的,“大嫂,叫我说,她们现在应该可以领料回家做活了。即便有什么小地方不太会处理,可以让她们来找你。她们这样每日来咱家,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家里的好东西全要被偷光了。”

“其实我这几日也在寻思着这件事哩,没想到还没开始提就开始闹贼了。”樱娘眼珠子滴溜转着,已经想出一个主意了。

樱娘觉得银月性子易冲动爱耍泼,像她这样说搜身再去搜家什么的,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本来她名声就不太好,再不好好为人处事,以后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被她得罪光了。

樱娘就想趁这个机会教教她,有些事只需动脑子就能轻易解决,不需上纲上线,别为一点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

她就把自己的主意悄悄地跟银月和招娣两人说了,招娣自然是认为大嫂的主意肯定没得错。

银月犹不相信,“大嫂,我咋觉得这个主意不行哩,哪有人那么傻,一诈就诈出来了?”

樱娘也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觉得试一试总比搞什么搜身要强,便道:“诈不出来的话咱们再另想办法,但绝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这样传出去,以后咱家还不知要被别人怎么编排哩。咱们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和村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太僵了,这日子可不好过。”

招娣很赞同大嫂的做法,银月也不好提出异议,就不吭声了,

她们三人一起出了屋,若无其事般像以前一样先发线料,然后让大家坐在干活。只不过这次不太一样,樱娘在给她们发线料的时候,会闻一闻她们伸过来的手。这些人还奇怪得很,樱娘不想着怎么抓贼,闻她们的手干嘛?

当她们坐回位子上时,樱娘十分和气地说:“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谁拿了东西,只是不想让这个人下不了台面,以后没法做人,所以我就不挑明了。我和招娣为了不让银镯子和银锁颜色变黯,在上面涂了一层树油,刚才你们来领线料时我一下就闻到了。还请那个拿东西的人今夜里把东西放回我家院门缝里,此后这件事就不再提了,还照样可以在我这里领活干,我也不会跟村子里的任何人说谁偷拿了东西。”

樱娘说话时,她们纷纷抬手闻,不仅闻自己的,还要闻别人的。但只有一人闻也没闻,还拿手在衣裳上偷偷摸摸地蹭着。无需说,应该就是她了。

樱娘叫她们别闻了,赶紧干活吧。虽然这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是那个人,但也□□不离十了,就等夜里再说吧。

果然,到了夜里就有人来送东西了。院门是关起来的,樱娘和招娣、银月在里面见门缝有人塞东西,她们就蹑手蹑脚地趴在门缝瞧是谁,没想到还就真是下午那个偷偷把手往衣裳上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