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宋相宜万分委屈地喊了一声,“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文氏严厉的目光向宋相若投来:“相若,你刚刚说什么?”

宋相若完全没料到会把文氏招来,又见娘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她在文氏面前一直都是聪颖懂事的表率、最受疼爱的知书达礼的女儿,竟然当面骂五妹“丑八怪”,这不是完全颠覆文氏对她的印象么?

不过,宋相若到底是“聪颖”的宋相若,只慌乱了一瞬间,立刻就冷静下来,也跟着宋相宜哭了起来:“娘……”

然后,抽抽答答地说不下去了。

文氏一看,两个人都哭了,五娘还抱着柱子哭,而二娘正尴尬地放开手,显然刚刚正在拉扯五娘。

文氏这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进屋!”她低声喝道,不能让女儿们在院子里吵闹,丢人现眼。

在宋相宜的记忆里,在她没有认清自己地位的幼年时代,被姐姐欺负后也告过状,但两位姐姐总是一唱一和,将推卸责任和歪曲事实玩得炉火纯青,所以宋相宜后来就不告状了。

今天她要先看看,已是这个年龄的少女,还会玩出什么样幼稚却恶毒的花样。她将机会留给了惯于“恶人先告状”的三姐。

宋相若果然不负所望,先是流着眼泪忏悔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又话锋一转,十分委屈地说自己是被五妹气到了,她好心好意要替五妹梳妆,让五妹漂漂亮亮地出去露面,五妹却辱骂自己,所以自己才昏了头。

文氏将信将疑,她相信宝贝三娘一定不会无缘无故骂人,毕竟她那么乖巧贴心,但要说五娘会辱骂别人,她也难以想象,毕竟五娘这么蠢笨怕事,只怕连骂人的话都不知道几句,借她十个胆,也骂不出来啊。

不由地,文氏转向宋相欢:“相欢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相宜骂三姐什么了,把相若气成那样。”

宋相欢也正心虚呢,她一时冲动,对五妹动了手,虽说只是拖拽,算不上打人,但说实话,这回五妹并没有惹到她。

“二姐……”宋相宜适时地、用颤抖而柔弱的声音喊着她。

宋相欢望过去,胖胖的五妹抱住廊柱,正可怜地发抖,泪水挂在脸颊上,哭道:“相宜不想穿‘遮丑装’,相宜要穿自己的衣裳。”

她的眼睛旁还留着淡淡的伤疤,正是宋相欢当初用毛笔戳伤的痕迹。

不知怎的,她有些不敢看那伤痕,当时五妹在父亲面前没有戳穿自己,才保住了自己没被责罚……

“五妹……骂三妹给她准备的衣裳太丑。”说完,她如释重负。总算既没说谎,但也没出卖三妹这个长久以来的同盟。

文氏见二娘的眼神颇为闪烁,又知二娘与三娘素来亲密,二娘肯定只会向着三娘,连她也说不出什么辱骂的恶劣言辞,足见五娘的确没骂什么难听的。

这回,好像倒是五娘受了委屈。

“丑就不穿,至于闹成这样吗?”文氏白了一眼宋相若,像是怪她多事。又对宋相宜道,“相若给你准备的什么衣裳,拿来瞧瞧。你的眼光,娘是不放心,别真的穿错了,不好看人家还不会笑话,不得体就不好了。”

说话间,碧云已经拿出了平常宋相宜所穿“遮丑装”,色彩沉重,样式繁复,又是拎在手里展示,更显拖沓而沉闷。

宋相若犹在哭着强辩:“五妹身材壮实,我原想着深色比较显瘦,宽大的样式也能遮盖,偏偏五妹不领情,还要责怪我。”

以前她就是这么说服文氏的,可今天衣裳和人站在一起,文氏望望那拎在手里乱七八糟的一堆,再看看相宜身上清新可人的浅粉衣裙,又配上她雪白的肌肤,便是肥胖到不像话,也自有一种肥美的娇嫩。

孰美孰丑,已是不言而喻。

可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宝贝三娘伤心,也完全想不到素来审美一流的三娘会故意坑害五妹,只当她是一时的失手,便一挥手道:“算了,五娘到底也十一了,年龄大了,也有主见了。她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又对两个丫鬟道:“给五娘洗把脸,头发也乱了,重新梳个头再出门。”

众人一离开,宋相宜就收了眼泪,对碧云道:“干得漂亮。”

碧云也是舒口气:“好险,要不是夫人及时出现,差点就穿着这丑衣裳出去丢人了。”

“不会,今天死磕到底也不会穿那衣裳,别忘了大哥还在等我,久不出现,他自然会来找。”

碧云和烟霞恍然大悟:“原来小姐还留了后手。”

“要嘛憋,要嘛豁。你们说对不?”

“今天小姐算是豁出去了啊!”

相宜苦笑笑:“今天这一豁,往后只怕就收不回来了。我得做好应对,你们也一样。”

碧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小姐不怕,我们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