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宋相宜实在有点忙。文氏去哪里都要带着她,恨不得立刻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宋家五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大家闺秀。

留在府中的三姐宋相若,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对小枕道:“娘怎么这样,谁好看就向着谁。瞧瞧府里,爹根本不在意,连大哥都没这么大惊小怪,我瞧娘真是有劲。”

小枕顺嘴道:“就是,夫人也太偏心了,对三小姐好不公平。不过,五小姐是才变好看的,夫人正在兴头上,过几日肯定就平淡了,毕竟您才是夫人的心头肉啊。”

双重标准就是这样,宋相若生得好看,文氏偏爱她,这叫有眼光;当宋相宜更好看了,文氏偏爱了相宜,这就叫偏心、不公平。

可现在就是这么不公平了,怎么滴吧。

美锦轩去过了,琳琅轩也不能拉下,好巧不巧,又遇见了江阴侯夫人。

这回文氏可主动了:“叶夫人,可巧啊,是来给叶小姐订嫁妆的么?”

话说江阴侯府和祝家的婚事却是吹了。两家都已下了定,但吏部尚书却犯了事,虽没抄家问斩,却连降数级发配到边远地方当小吏去了。

这是羞辱,比抄家还羞耻。搞得江阴侯府很被动,这样的儿女亲家,还要不要?

不毁婚,女儿以后嫁到这种人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毁婚了,难免被人说嫌贫爱富。

思前想后,还是女儿的一辈子比较重要,顶着风言风语,江阴侯府还是把祝家的联姻给亲手掐了。眼下叶静茗十六了,还在积极寻找人家,却成了京城贵妇圈的笑谈。江阴侯夫人为了这事,好久不参加贵妇圈聚会了。

明知道文氏就是故意挤兑,江阴侯夫人脸色尴尬极了,却不愿落了下风,嘴一撇:“非得办嫁妆才来?我啊,三天两头来瞧瞧,为的就是个尝新,呵呵,宋夫人真是江南来的土鳖。”

话一出口,旁边两位正在挑选首饰的妇人,立刻横了一眼过来。

其中一位约摸三十多岁的妇人,生得温柔秀丽,闻言转身微笑道:“这位是……”

文氏倒也机灵,一看这妇人虽打扮简朴,但那仪态、那风度,却自是不凡,尤其是举手之间,衣袖下一只碧玉镯一闪而过,立即被文氏捕捉到,绝对是少见的好玉。

加之妇人虽脸色温和,眼神里却另有内容,文氏琢磨着,她定然是听见了江阴侯夫人的妄言,所以才出言相询。

当即不怕事大地接道:“这位是名满京城的江阴侯夫人。”

江阴侯夫人脸色更尴尬了,身份是没说错,连个侯府都敢说“名满京城”,那京城委实也太挤了些。

那美丽妇人一笑,问身边一位圆脸少妇:“你听说过没?”

圆脸少妇“咯咯”一笑:“却是没听过,敢情我被挤到京城外头了呢。”

美丽妇人点头道:“连你都没听过,我这种江南来的土鳖自然更没听过了。今儿得见你们京城的时髦人,倒是我三生有幸。”

江阴侯夫人被挤兑得怒从中来:“我瞧着二位也是哪家京官的家眷吧,有种就报上名来,也让我见识见识是什么人这般孤陋寡闻!”

“呵……”美丽妇人轻笑一声,“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就不自取其辱了。”

叶静茗却是去了留在里间试了又试,才出来店堂,就听到有人在挤兑自己娘,立刻怒火中烧。

冲上来便道:“哪来的苍蝇在这儿嗡嗡叫,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

一转眼,望见文氏带着一个极为美貌的少女,想起宋家二娘曾和自己争过祝家,如今一个贵为.宠.妃,自己却落得大龄毁婚的地步,简直是怒不可遏。

“呵,原来是宋夫人,不是您家大公子要成亲了吗,家里人到齐了吗?听说贵府那丑怪五小姐还在庄子上治病呢,宋夫人怎么也不关心关心亲生女儿,还有闲情来琳琅轩撒野?”

要说叶静茗这番反击,还真可算得急智。宋府个个都是郎才女貌,又是蒸蒸日上的势头,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五小姐可以攻击,毕竟传说她生得丑,算是宋府污点,而且叶静茗还隐约听说,宋夫人极其不喜五小姐,估计放在庄子不打算让她回来了。

咦,怎么宋夫人一点都不慌张的样子?自己不是明明都戳她的弱点了吗?听说宋夫人最听不得人家提宋家五小姐啊。

“哦?叶小姐还未出阁就如此凶悍,果然是虎母无犬女啊。”

文氏笑眯眯的,手中有绝杀的人,向来都是这么从容自信:“我家大郎好日子就是明天,贴子早就送到府上了,夫人和小姐可一定准时来啊。至于我家里人……承蒙挂念,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惊讶起来:“叶小姐哪里听来的传言,我家五娘好着呢,哪里就生病了,有这么咒人家的么……”

有女儿撑腰,江阴侯夫人立刻觉得抖擞起来:“哎哟喂,早就知道宋家儿女都生得好,既然五娘没生病,那更好了,明儿喜宴上,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宋相宜浅笑着,安静地站在文氏身后,只觉得果然有点体会到娘的心情,这年头,生得好看走出去说话都可以大声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