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世上有一种东西,勉强能够安抚一个伤心欲绝的男人,非烈酒莫属。

校场上,杯盏碰撞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王牧和水泽陪着魏然喝酒,秦琰和方少逸为了翌日的出征,也在把酒言欢。

宋相宜独自坐在昏黄的灯下,红雪的死讯如骨鲠在喉,让她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

刘若昕……她为何会如此恨自己呢?

是因为即将角逐的后位?还是因为皇子鸿钧?

不管是为了什么,刘若昕逼死红雪这一举动,都宣布了要与宋相宜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对着烛光,宋相宜冷冷地笑了:后宫中,一个女人嫉恨另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为什么,争的不就是一个“宠”子么?!

如此看来,对方已然出手了,她宋相宜倒是有些后知后觉了。

碧云、烟霞、洛佳、红雪……

那些曾与她同生共死的女子,纯洁善良的女子,她们的命运如若蝼蚁,被强权之争带来腥风血雨无情吞没!

一场场,一幕幕,她又岂能忘了呢……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刘若昕!我宋相宜决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暗夜中的誓言,点亮了心中的灯塔,她要向那方至高无上的巅峰勇敢攀越,把所有拦路的蛇虫鼠蚁统统踩在脚下。

宋相宜泪痕未干,伸出苍白的手指拨弄着灯芯,火焰灼到了她的皮肤,她感到微微的痛意。

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灯下,铺开一张小纸,素手宽宽研墨,墨香沁鼻而入。

她提起狼毫,短短数句,答复了女皇的来信。

落笔后,久久没有签上印泥,而是端在手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着……

宋相宜知道,她的这一封信将决定一个皇子一生的命运。

鸿钧,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可是,谁又不是无辜的呢……

如若真的放了他回去,刘若昕便再次有了筹码与自己较量。

若真的斗起来,她宋相宜可不一定会输,那鸿钧也就不一定能活。

帐内灯火明灭,她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帐外,天色又暗下来几分,喝酒笑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在秦琰回来之前,她终于将信笺系在了信鸢的腿上,来到帐外,举起双手,将那忠诚的鸟儿放飞了出去。

看着那鸟儿扑棱着白色的翅膀,向着西方飞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宋相宜终于深深地嘘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