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一上马车就是一副归心似箭模样,马车走不多远她就扒着窗缝往外看几眼,好像恨不得长出翅膀一下子飞回营地似。

萧瑾瑜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楚楚……你很着急回去?”

楚楚心不焉地应着,“嗯……”

“急着回去做什么?”

“找我师父呀,我们都约好啦!”楚楚转过头来笑得甜甜,“我答应师父啦,回去好好说说是怎么见突厥人!”

想起刚才被阿史那苏乌逗得差点儿失态窘样,虽然阿史那苏乌十成里有八成不是歹意,但只要想到她要把这事当玩笑一样地说给另一个男人听,萧瑾瑜就禁不住脊背发寒发僵,脸色也随着冷了下来,“不行。”

“我都答应好啦!”

“我说不行就不行。”

楚楚扁扁嘴,扭头看回窗外,“不说就不说吧……”

“你师父……是什么人?”

“不告诉你。”

“我说过,军营里人不可轻信。”

楚楚转过头来,一脸抗议,“我师父是好人,大好人!”

萧瑾瑜嘴唇微抿,声音清冷,“比我好,是不是?”

楚楚眨眨眼睛认真地看了看他,萧瑾瑜恍惚觉得她目光特意他腿上逗留了一下。

“唔……”楚楚犹豫了一下,“你俩没法比。”

他连比一比资格都没有……

萧瑾瑜身子微微发颤,一时没法形容这会儿心情。

怨不得她,只怨自己先前一时小心眼,非说那样话故意逗她吃醋,气得她从自己身边跑开,让别人有机可乘,这会儿自食苦果……

她不信自己真心有什么要紧,至少那会儿把真心给她,她还会开开心心地收下,这会儿……她还要吗?

萧瑾瑜倏然觉得全身从里到外地疼起来,疼得像把整个人都一片片地撕开了,唯独那双没用腿,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楚楚……”

“唔?”

这会儿她心里正惦记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好人,一个他连与之相比资格都没有人……他就是疼得喊出声来,她恐怕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心疼地抱着亲他了吧……

萧瑾瑜强忍着撕心裂肺疼痛,紧按住发抖双腿,静静看着她,“见过你师父以后,早些回寝帐休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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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停稳,楚楚就跳下马车一溜烟跑走了,侍卫把萧瑾瑜搀到轮椅上,送进寝帐,看他脸色惨白一片,身子还微微发抖着,像是忍着极大痛苦,不禁道,“王爷,可需唤个大夫来?”

萧瑾瑜靠椅背上摇摇头。

“那……卑职扶您上床歇着吧。”

“出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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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随便从身上摸出个药瓶,胡乱往嘴里塞了几颗,勉强撑着力气把轮椅推到床边,想借着拐杖躺到床上去。

刚撑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另一只手还没扶到床沿上,胃里倏地窜过一阵剧痛,撑着拐杖手一软,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扑倒冷硬地面上,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以前没有她身边时候,只要不是病得昏迷不醒,一向都是他自己照顾自己,这种摔跤是常有事,可从没觉得有这么疼,这么委屈……

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脏腑里疼痛倒是愈演愈烈了。

顾鹤年叮嘱过,经脉伤损调养不易,忌心绪不稳,可这会儿……

越疼就越想她,越想她就越疼得厉害……

一想到她看向自己这副残破身子目光将会渐渐索然无味,仅剩同情,直至满是嫌恶……

萧瑾瑜蜷缩地上发抖着,一直疼到彻底失去意识,楚楚仍然没有回来,再昏昏沉沉醒来时候已经躺了床上,隐约看到床边有个人,没待看清就急着唤了一声,“楚楚……”

“王爷,你醒啦?”

辨出声音,萧瑾瑜心里一凉,“小月……”

以往这种时候,那丫头都是第一时间扑进他怀里,好像生怕他被别人抢去了,可现……

他以前怎么就从没担心过,她也是会被人抢走啊……

冷月看萧瑾瑜脸色比昏睡时候还要惨白,伸手摸上萧瑾瑜额头,皱了皱眉头,“呀,怎么还烫着啊……那一帮子庸医,养他们口粮还不如养俩牲口呢!”

萧瑾瑜把头偏了偏,避开冷月手。

楚楚本就吃她醋了,要让她看见……

“没事了,你去忙吧……”

“王爷,你没事儿了,我还有事儿呢。”

萧瑾瑜盯着纹丝不动帐帘,漫不经心地道,“说吧……”

“我说了,你不能发火啊。”

“那就别说了……”

“这事儿可是跟咱们娘娘有关。”

“嗯?”

看着萧瑾瑜一下子把目光收回到自己身上,冷月忙道,“说好了,你不能发火。”

“好……”

冷月舔了舔嘴唇,往后退了半步,“王爷,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是,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故意啦,但你平时老是那么淡定,谁知道你这么大反应啊……”

萧瑾瑜一眼瞪过去,“一句话说清楚。”

冷月立马挺胸抬头站端正,“娘娘拜我为师了!”

楚楚心心念念好师父……是她?!

对啊,楚楚从来就没说过她拜师父是男是女啊……

他一时心乱,就只记得满军营大老爷们儿,竟把冷月这丫头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