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皇上把圣旨往萧瑾瑜怀里一塞,乐得屁颠屁颠地溜出去,吴江心里一慌,赶紧按刀跪了下来,“卑职什么都没听见!”

萧瑾瑜瞥了眼吴江那张红上加红脸皮,冷着脸摊开圣旨,也不说让吴江起来,“去三思阁……把那些访帖一并拿到我房里。”

“是!”

“把浴室清理干净再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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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回到房里就直挺挺地躺到了床上,眼睛紧闭着,眉心拧了个结,额头上青筋还一跳一跳。

“王爷,”楚楚扯过床上松软锦被,小心地把萧瑾瑜身子包裹起来,“你不想当主考呀?”

萧瑾瑜浅浅叹气,缓缓抬起发沉眼皮,“楚楚……你知道会试主考要怎么当吗?”

楚楚摇摇头,“我家全都是当仵作,没人能参加科考……不过刚才听皇上那么说,当主考可真威风!”

萧瑾瑜苦笑,“要是告诉你,大半个月都见不到我了,还威风吗……”

“啊?”楚楚急得扑到萧瑾瑜怀里,“为什么呀!”

“为防徇私舞弊,考官接到任命当日就要进贡院……考完发榜前不得离开,不得见客,不得与外界往来……”

楚楚听得哭出来了,别说大半个月见不到他,就是一天见不到他,她也会想他想得要命,“不行!不行!”

萧瑾瑜抚着她摇成拨浪鼓脑袋,他比她想说“不行”。

皇上虽然嘻嘻哈哈地说了一堆没用,但他这样选任主考意图,萧瑾瑜清楚得很。皇上从登基起就无数次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他朝中得罪了太多人,如不朝中强壮势力,一点火星都能蔓延成熊熊烈火,把他烧得尸骨无存。

这些年萧瑾瑜确实强壮了安王府势力,但聚拢来不是小官小吏,就是江湖草莽,没几个能朝堂里说得上话。

皇上再怎么煽风点火,萧瑾瑜都是装糊涂,毕竟这样事当皇上绝不会挑明了说,就是皇上自己憋不住,景翊他爹也一定会帮他憋住了。

让他当主考,还是和他情如父子恩师一起当主考,这一轮考下来,今科得中考生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他俩门生。

说白了,就是朝廷锐力量先紧着他挑。

还不知道他这个羽翼尚不丰满侄子是顶了多少压力,费了多少口舌,花了多少代价才办到,他就是没有拢聚势力心,也不忍拂了皇上这么贵重好意。

所以再怎么不想当这个主考,他还是得当。

能亲自为皇上把把人才关,也好。

“这是圣旨,没法子事……”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萧瑾瑜不舍地顺着她黑亮头发,“这回不行……你府里歇几天,歇够了就让人陪你出去转转……上回来京城光顾着考试,没出去玩儿吧?”

楚楚紧搂着他脖子,黏他因为发烧而格外温暖怀里,声音里满是委屈哭腔,“我哪儿也不去!就跟你一块儿!就跟你一块儿!”

“楚楚……”

“我找皇上说去!你生病了,我得伺候你!”

“楚楚,听话……”

“不听!不听……”楚楚扑簌簌地往下掉着眼泪,隔着一汪泪水看着苍白消瘦萧瑾瑜,“王爷,我去给你当丫鬟,就你住地方等着你,不乱跑,不跟人说话,不给你惹祸……”

“楚楚……”萧瑾瑜心里揪着直发疼,抬手轻轻抹着那些像断线珠子一样眼泪,要是别事,他一准就一口答应了,可这回不行,“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好不好……”

“我不……”

萧瑾瑜声音温柔地一锤定音,“收拾好了,陪我好好吃顿饭……我明早再走。”

不管楚楚再怎么哭,再怎么求,萧瑾瑜强忍着心疼就是一言不发,只是温和又留恋地抚着她起起伏伏脊背。

生怕自己一旦开口,就忍不住想要答应她……

楚楚没法子了,只能抹着眼泪帮萧瑾瑜收拾衣服,看她魂不守舍地屋里转悠身影,萧瑾瑜真想不管不顾地把这差事推了。

“楚楚……”

楚楚抽着鼻子,“王爷……你放心吧,我听话,我就王府里等你……你当完主考,一定早点儿回来!”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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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楚楚都紧紧搂着他,一心园卧房床很大很宽,楚楚却他怀里缩成了一个小团,睡梦里还滚下两趟眼泪来,被萧瑾瑜轻轻吻掉了。

楚楚还没醒,萧瑾瑜就悄悄走了,他实不知道自己能对她狠心到什么程度,受不受得了她恋恋不舍目光……

从王府到贡院一路上,萧瑾瑜眼前还都是楚楚嘟着小嘴睡颜,直到有人拦了他轿子,喝令他下轿搜身。

轿外传来吴江怫然喝声,“你放肆!”

那个声音里怒气比吴江还重,“你放屁!”

紧接着传来刀剑出鞘刺耳声响,萧瑾瑜忙伸手掀了轿帘。

轿子就停贡院前庭,轿前一个身披铁甲黒壮大汉把一柄沉甸甸大刀直挺挺地杵地上,浓黑剑眉直飞入鬓,黑白分明眼珠子瞪得都凸出来了,活脱脱一个黑煞神转世。

吴江就站这黑煞神对面,张手拦着身后几个已经炸了毛年轻侍卫。

不怨这些侍卫年轻气盛,只是京城里还从没有人敢对萧瑾瑜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