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场旁,单宇脸色铁青地看着前方的一家店面。

那是个内衣铺,橱窗里挂着袜子内衣等小物件,只是大门紧锁,门前已经落了薄薄的雪。

“你确定廖永在里面?”单宇转头问关也。

上午的时候,关也偷偷去见了个线人。

队里对案件的分析,关也已经通过赵明明和张戈摸得差不多了。刑侦那边确认,药瓶上除了施恩军,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但这点更加可以,一瓶不知道经过多少渠道的药,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嫌疑人在再次举报失败的余中慈和欠了施恩军二十万的廖永两个人身上。

队里派了人,一方面去摸查余中慈,另一方面,则是去搜索已经失踪了的廖永。

关也插不上手,当然,单宇也不允许他插手,他只能通过自己。

关家是南城的坐地户,更何况他家祖传当jc,这块地头天生就比别人熟悉,人脉也自然广。

廖永这个人他详细的打探过。廖眉的父亲十分重男轻女,廖永他是被万千宠爱捧大的,从小惯得不像样,但最出格的事儿,就是高中让女朋友怀孕了。当时廖眉的父亲还在实权位置上,不知如何协商的,据说是让女孩打掉了孩子转学了。

后来,廖父去世,廖家一落千丈,廖永学习不好毛病一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在廖眉的资助下,开了家小店。怕是从高处跌下来的太狠,廖永店铺的邻居都说,“他不爱说话的,没什么爱好,原先天天呆在铺子里,最近两年好点了,经常不见人,铺子也不管。”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需要二十万呢!

这是关也的思路。如果他只挣钱不爱玩,他应该有存款,更何况,二十万在这个中等城市,想要无声无息的花出去,也是件难事。

可廖永没买房也没买车,那些钱在他账户里放着。

钱放着却宁愿接受姐夫的咆哮,眼睁睁地姐姐婚姻的破裂,却不愿意拿出来,这显然不合常理。守财奴?还是得了重病?关也却想得更大胆,那个女孩回来了?甚至,那个孩子没死?毕竟当年都是传说。

女孩子却不好找,这么多年,又是这样的丑事,肯定是千方百计隐瞒的。

还好,关也有自己的线人,足足三天才摸到了这个线索——女孩子确实回了南城,在西市场开了家内衣店,带着一个孩子。廖永曾经在这块多次露面,尤其重要的是,施恩军死亡后,这家内衣店也关了门,旁边的邻居反映,曾经看见廖永进去,反锁了门,他们没出来。

关也昨天直接盯了一夜,果然,夜里里面就透出来丝丝的光,关也立刻就兴奋了,等到了今天凌晨五点,有人开门倒马桶,关也悄悄地辨认,的确是廖永。

关也不能随便抓捕廖永,可何况,他并非想要当个孤胆英雄,他只是想要成为单宇他们中间的一员,自然就打了电话,将这条线索报告单宇。

如今,单宇已经到了,关也很自信地回答他,“对,他就在里面,我亲眼盯着他倒完马桶又进去了。单队,咱们行动吧。”

单宇那张黑脸冲他微微一笑,还没等着关也的嘴角咧开,他的脸就吧嗒一下落了下来,又成了那个黑面阎王的样,他死死地盯着关也,冲他吼道,“你的卷宗整理好了吗?抓捕?今天下班之前我看不到整理好的卷宗,你就基层当片jing去吧。”

关也瞠目结舌,瞪着单宇试图讲理,“我找的线索,为什么不让我参加?”

单宇就一句话,“中午之前。”

关也还想再说,张戈已经扑上来,拽着他往回走,“行啦,老大已经怒了,等会儿你直接就片jing了。”

关也挣扎着被拖后了几步,依旧不甘心,可又不能在这里大吼小叫,他压着嗓子问,“你就那么不相信我能保护自己?”

单宇一把拽住了他的胸口,“我曾经相信过你爸,相信过你哥哥,我再也不相信了。”

张戈在关也耳边劝着,“头儿是好意,关也你别犯倔!”

关也直勾勾地看着单宇,单宇的目光坚韧而没有任何改变,他渐渐地软了下来,甩开了张戈,狠狠地看了一眼单宇的背影,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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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梨一进教室,外面轰的一声热闹起来。

她趴在桌子上,刚刚挣扎出了一身汗,将秋衣完全浸湿了,现在静下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杂七杂八的声音传了进来。“余晖,你也有吃瘪的时候?”“余晖,这下碰到铁板了吧!”

她听见余晖骂了声“滚!”然后就没音了,应该是走掉了。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跑了回来,教室里先是噼里啪啦一阵乱,随后就安静下来,赵小梨也将脑袋抬了起来。

她没往四处看,她不敢看,只能目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下学后,赵小梨低着头,匆匆忙收拾了书包,第一个跑出了教室。

外面天阴着,又开始飘雪。风特别大,雪花混着冰碴子砸在脸上,生疼。赵小梨拽了拽毛衣的领口,匆忙向家的方向赶去。

漫天风雪中,大批量的学生在每个岔道口分散,一直走进小区内,走到那个已经败落的灰白色旧楼下,已经是孤单一人了。

赵小梨的目光先看向了三楼,那里黑漆漆的,林汉民今天是中班,下午三点到晚上两点,对她最安全的时段。然后,她的目光才又往上抬了抬,看向了四楼他家的窗户。

亮着灯,橘黄色的,最简陋的灯泡照射出来的光芒。

但在这个雪天,仿佛能够熔化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