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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赵小梨也并没有因为一次错过而辗转反侧,她睡得挺好的。倒是师惠,吃早饭的时候还满脸呵欠,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早饭做得面条,她也没什么胃口,挑了几根在碗里晃荡了半天,才勉强吃下去。

这样子倒是很少见,赵小梨问她,“你有什么事儿啊。”

她的确是关心,师惠劣迹斑斑,她真怕她惹出什么事来。可转眼一想又不对,师惠并不是胆子大的人,拿她五百块是敢的,若是别人的五百块,她妈绝对不敢的。

“没大事。就是老板要来视察,他们说他要求可严格呢,玻璃要一尘不染,厕所也要干净的跟厨房似的,有洁癖。我昨天打扫了半天,也不知道干净了吗?担心了一晚上。”她艰难的笑笑,这是赵小梨难得看见她有工作压力的时候。

不过很快,师惠就转了话题,八卦起来,“你知道大老板是谁吗?就是赵芳菲的现任丈夫,关也的继父,叫张鹤堂。听说公司开的可大呢,你看芳菲衣饰已经很好了,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买卖呢!这不是刚过了年吗,说是每年他都会抽一天跟大家吃饭,还有礼品送呢。挺讲究的这人。”

赵小梨就知道应该是所谓的年会。一般情况下年会都在年前开了,赵芳菲这边只是个给老婆练手的小生意,他八成年前没时间,所以就推到了年后。

赵小梨松了口气,安慰她,“你都收拾好了就行了,今天去了再维护维护,他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跟你计较?上午,下午?”

师惠难得好说话,拍着嘴巴打着呵欠断断续续地说,“谁知道,自己……的地……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呗~!我还……还不是……为了你,等你上……上大学了,我们就……卖房子搬……搬……搬走!”她终于打完了那个打呵欠,抹着眼泪跟她说,“到时候换个城市,谁知道原先的事儿。”

她说完还等着赵小梨附和,可很久也没听到声音,往一边一瞧,赵小梨都傻了。师惠不在意的撇撇嘴,“你什么样啊。不过,关也这小子是挺好的,我都打听了,他妈改嫁,他爸的房子和赔偿金全给他了,要是嫁给他,有房有车有钱是肯定的。再说,他妈如今混得好,虽然有个小儿子,肯定也能帮帮他,日子不要太舒服。你要是真喜欢,也可以,只是他妈那人瞧着不太好说话,你以后要费劲了。”

她喋喋不休,连结婚的事儿都想到了,还说什么如今大学就能结婚,“算算也合适,谈三年恋爱就结婚,正好,说不定你毕业连孩子都生了,我替你带着,不耽误工作。”

因为实在是太过惊悚,赵小梨站起来的时候还碰到了椅子,“我去关也家了,你赶快上班去吧,万一老板第一次检查你就迟到,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师惠这才想起来,连忙扔了筷子往里屋跑,噼里啪啦的换衣服拿包,赵小梨想想她妈也是为她考虑,虽然不但不靠谱还很惊悚,可毕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语气就柔软了一些,叮嘱她,“这话在家里说说听就是了,你到了工作的地儿,可别乱说。”

她还真怕她妈上去跟赵芳菲和张鹤堂攀个亲家,那就有的好看了。

师惠哦哦哦的答应着跑出去,又跑进了厨房一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关门的时候还叮嘱说,“我晚上回来晚,你让关也陪着你吧。”

等关了门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赵小梨有些老成的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显而易见的,她其实是挺高兴的,嘴角都忍不住是上扬的。兴许是这样高兴的时光太少了,她没有急着去关也家,而是坐在自家的餐桌前,发起了呆。

今天她卧室里的门没关,她能看到一整扇窗户。

冬天这里是不供暖的,楼上大部分人家,包括她妈的屋子里的窗户,为了不透风,都用厚厚的塑料布裹上了,可她房间的并没有——他们家原本就是北向的,如果包上,整个屋子都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窗外是一颗掉光了叶子的老白杨树,夏天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树叶能遮瞒了窗户,浓密到换衣服都不用拉帘子。而如今,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偶有几片没掉落的枯叶,在风中晃荡着。

如今她坐在餐桌前,不知道怎么的,却想起了她妈所谓的大学结婚生子的荒谬话,眼前的树也不是光秃秃的了,而且慢慢的长出来翠绿的芽,叶片越来越大,遮住了房间的窗户,遮去了这些不愉快不想回忆的岁月……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的。赵小梨似乎怔了一下,才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她双手扶桌,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向左卖了一步,离开了位置,将椅子重新放好,这才慢慢地走向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