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们在一起会害了她。别忘了我们是逃犯,我杀了四个人而你是同伙。”

“她连我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甘尼克斯不以为意,“我们只是聊一聊,干一干,没什么别的。”

“……随便吧。”观念不同无法沟通,只要一触及这个方面林平之就会很干脆地闭嘴。他们与其说对男女之事毫不避讳还不如说是享受,不管是谁一路上只要意一逮着机会就会无所顾忌地寻欢作乐。

“我去睡觉了。”他转身猫进帐篷里,甘尼克斯瞅着两人份的食物问:“你不吃了?”

“吃饱了。”

简易帐篷里被篝火烘暖了一些。林平之精疲力尽地躺下,起了水泡的双脚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他因身体得以歇息而长长地呼了口气,但脑海中仍然奔腾着无序糟乱的想法,因为无知,紧张和对前路的迷茫。

亚平宁山,罗马,还有那些从甘尼克斯嘴里信手拈来的无数地名,林平之对此全部一无所知。自己必须依赖他,在这个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的地方。他为此感到烦闷和恼火。

火光中被拉长的人影站起来走向狄克娜的帐篷,在他好不容易快要克服寒冷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又被忽然掀开的门帘带起的冷风惊得睡意全无。

甘尼克斯大喇喇地占了大半个帐篷,酒味和某种特殊的味道充斥了狭小的空间,就像一个火炉一样把这里温暖起来。

林平之差点抱怨甘尼克斯为什么不早点进来,但他还没说话对方就惊讶地道:“天哪孩子,你一直这样发抖我都睡不了觉啦。”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林平之恼羞成怒地回答。

甘尼克斯看到他背上冻出的鸡皮疙瘩,叹口气把他抱进怀里,“好点了吗?”

大概这样非亲非故如此亲密不妥,林平之动了一下。

“你知道如果是我自己的儿子这么没用我会把他丢进雪地里,连头发都结成冰才准回被窝。”甘尼克斯带着鼻音的嗓子像在哄小孩:“你可幸运多了。”

林平之失笑,但甘尼克斯强壮的身体确实比自己强自冥想有用多了。

半夜之时,甘尼克斯忽然警醒,幕帘上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鬼鬼祟祟向这里开进,甘尼克斯轻轻推醒林平之,做了个嘘声静观其变。

林平之面向里侧,因此他注意到偷袭者不止两三个,他们从各个方向围上来。

当刀刃悄悄探入帐篷时,甘尼克斯技巧而迅速地夺过兵器反手一刺,一声惨叫瞬间将这不眠之夜变得骚动起来。

林平之几乎和他同时行动起来,他伸手扳过最接近自己之人的脚顺势一滚翻出帐篷,抬眼望去至少有七八人,他们有志一同地围攻甘尼克斯,只派一个盯住林平之。

分工明确,早有图谋,而且分外眼熟。

林平之盯着那个笑嘻嘻看着自己的黑熊,拔出匕首先发制人。

林中打斗之声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吵起来,他们好奇地围向这边,三三两两的火把照亮正在上演的情景。

“谁来帮忙!”林平之看到四周的人高声叫道。那黑熊穿了胸甲,点穴不再管用。敌手体型庞大动作笨重,但那拳头无疑铁锤重击。林平之只得凭借身形和轻巧的走位和他缠斗,最后他就地一滚砍断对方脚筋将其击昏,气喘吁吁地看向甘尼克斯那边,希望有谁能来帮他们一把。

但人群对林平之的求助置若罔闻,他们甚至开始大叫着煽风点火,就像竞技场中冷血残酷的观众一样把他们的生死搏斗当成饭后娱乐,只要不落到自己头上,他们才不在乎流血死亡的是谁。

又是一声惨叫,林平之猛地转过头看到甘尼克斯手持双剑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喉咙。他极度刁钻而敏捷地闪过一个又一个攻击,精壮结实的身材没有给他造成任何负累,每一块肌肉都被运用得恰到好处。他在月光之下精准而有效地杀死任何一个想要他命的敌人,浴血奋战,宛如战神。

甘尼克斯看上去游刃有余完全不用自己帮忙,人群的欢呼开始倒戈向甘尼克斯。

“干死那帮没用的蠢货!”

“你们根本碰不着他!”

“天,发生了什么?”狄克娜挤到最前面,随即也看到了战况激烈的场面。一把木剑忽然掉落在他们面前,林平之定睛一看,认出那是象征甘尼克斯自由之身的信物。林平之来不及抢就被狄克娜拿起来,她低头翻看剑身,然后倏地张大双眼震惊地开口:“神啊,他是甘尼克斯。”

这个唯一获得自由的角斗士传说之名就像瘟疫一样众口传播,然后如同汇入大海的河流,在这一刻如怒涛卷浪汹涌而出。

“甘尼克斯!甘尼克斯!甘尼克斯!”

所有人狂热而沸腾地喊着甘尼克斯的名字,而林平之站在原地毫无原因地双手发抖,他木然地盯着那个嘶吼的野兽般的金发男人将每一个挑战者送入黄泉,全身像被沸腾的热血麻痹一般喉头发干头脑发热,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如此热衷这种残暴刺激的竞技了,林平之浑浑噩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