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剑刃从士兵的心口拔出,断裂的骨头发出沉闷的脆响,甘尼克斯喘着粗气看向仍在酣战的另三人,剑尖滴下的鲜血在青石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忽然他隐隐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在阿泰拉城外开阔的山麓之下,浩浩荡荡的军队就像翻涌的红色海浪,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寸寸逼近。

“斯巴达克斯!”甘尼克斯高声提醒他们:“葛雷博埋伏了军队,我们得尽快离开!”

斯巴达克斯闻言一愣,顿时身侧挨了一刀。他闪身退开几步,埃及人正欲乘胜追击,斯巴达克斯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甘尼克斯挡在他面前,接住对方攻势反刺一剑。

埃及人附上吃了一剑,他低头看了眼,却像浑然不觉疼痛似的继续向他们杀来。斯巴达克斯和甘尼克斯对视一眼随即联手而上,两人围攻埃及人渐渐占得上风,最后甘尼克斯一剑刺进他腹部,那高大的野兽终于倒下不再还手。

“克雷斯!撤!”他们看了眼已进入城门的军队,克雷斯拖着受了重伤的艾力贡跳上马车,甘尼克斯催动马匹,迅速撤离阿泰拉。

……

阿泰拉人去城空,葛雷博的计谋成了竹篮打水。

马车在密林中疾驰,眼尖的纳西尔先发现了他们,大门一打开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斯巴达克斯扛着艾力贡喊道:“卢修斯!有人受伤了,快出来看看!”

纳西尔从墙头跳下来,看着浑身挂彩的艾力贡眉头紧皱,后者耷拉着红肿的眼皮吃力地笑了笑:“我死不了,小家伙。”

甘尼克斯在人群中扫了圈也没有发现林平之的身影,随即一抹暗红掠过眼角,他转身看向大门,他要找的人正在那里。

林平之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他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人,有只细细的黑黑的胳膊垂下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了,又好像要在风中站成千百年的雕像。

巴尔卡最先反映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看到那只手腕上的铁环,那是属于皮洛斯的,刚认识时他就一直戴在手上。

“我们在山上遇到了罗马的士兵,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最好早作打算。”林平之低低开口。

巴尔卡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走过来接过那瘦小的尸体,眼睛盯着那张已经不复生气的面孔,浑身的肌肉和骨头都在为此咯咯哀鸣。

手中重量顿失,林平之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空茫,他只那么茫然地站着,当甘尼克斯的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时眼中才似有光芒跳动了一下,随即那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统统爆发出来。愤怒,懊悔,和那随之勾起的如潮回忆令他颤抖着。甘尼克斯确认他没有受伤一把揽进怀里不断亲吻他的头顶:“没事了,你尽力了是吗?”

林平之只是沉默,只有胸口急促紊乱的呼吸泄露他的悲伤不安。忽然怀中人的身体蓦地紧绷,随即迅速推开他,吐出一口血来。

“林?!”甘尼克斯脸色大变,“怎么回事?你哪里伤到了?”

林平之摇摇头,强压□内乱窜的真气:“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他刚才见皮洛斯有生命之忧,情急之下强心催动辟邪剑谱的心法口诀,现下才全身气血翻涌伤及脾脏,但外里却是瞧不出来的。

“你得检查一下。”斯巴达克斯皱眉叫来老头,但左右看不出名堂,甘尼克斯不由催道:“怎么样?”

“我又不是神仙下凡,看不到他肚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卢修斯忙坏了,在他看来除了受伤最重的艾力贡,另三人身上的伤口更需要处理。他问林平之:“身上没有外伤,你有没有什么旧疾?”

“没有,我有分寸,并无大碍。”林平之得尽快打坐调息:“我去里面休息。”

甘尼克斯正要跟上去,斯巴达克斯叫住他道:“去敷点药草吧,你的背看起来有些糟糕。”

甘尼克斯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背脊,然后转头问他:“那个女人怎么办?”

……

皮洛斯的遗体被盖着白布放在一块木板上,他的身下堆着高高的柴火,巴尔卡拿着火把,在静默中点燃了干柴,火苗越舔越高,那块白布下的男孩随之在高温中隐约扭曲,燃烧,从前一刻还活泼的生命化为灰烬的一部分只消须臾。

巴尔卡盯着这个过程,身体里隐藏的那部分柔软已在烈火中淬炼得坚硬并尖锐,它化为最锋利的武器,促使他杀死更多的罗马人,为他所遭受和失去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