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步度根忙着饮酒作乐,这边马腾也没闲着,带领众人,向着大营西北角悄无声息地走去。到达预定地点后,众人下马休息。

此时西风愈刮愈疾。风虽大、虽冷,然马腾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作为自己指挥的第一场大战,在以少击多的情况下,即将打响。

他仿佛看到了鲜卑溃不成军的惨状,也看到了胜利回归居延之后,单于纭霏迎接自己的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笑脸。

时至三更,马腾一声令下,早已预备齐全的士卒纷纷掏出铁片与石块相撞,下面放着火绒。

负责取火的士兵身后围着一圈人,一为挡风,二为取火后再行引火。

不多时,星星点点的火种即在暗夜里闪光,更多的士兵开始用软草接引火种,再漫延到其他地方,霎时,一里多长的火线开始燃烧。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辟里啪拉直响,长长的火舌向着不远处的鲜卑大营直扑过去。

最先看到大火来袭的是拴在柱子上的牛马。

它们先是惊慌,接着挣扎。但鲜卑人是游牧民族,拴牛系马自有一套,岂能让它们轻易挣开?

眼见大火烧过栅栏,地上的野草纷纷起火,将及烧到它们的蹄下,它们开始嘶叫,奋力挣扎,有的连柱子拔起,拖着柱子就向风下跑。

有的缰绳被烧毁,趁势跑将出去,也有的柱子没动缰绳没断,而身上的皮毛开始燃烧起来。痛得它们哀嚎不止。

火势蔓延极快,不到一刻钟功夫,栓放着上万匹战马和牛羊的诺大场地就被大火吞噬,数不清的牛马拖着火苗,向营地等四下里奔跑而去。

马腾没有想到火势竟然如此迅猛。牛马在前面跑,大火逐着地上的野草在后面紧跟不舍。

牛马所到之处,冲倒了帐蓬,露出了包裹着毛毡的鲜卑士兵。这帐蓬毛毡为牛皮羊毛所制,乃是易燃之物,瞬间也被大火包围,士兵的惨叫声顿然响起。

另有众多士兵,他们的马匹没有栓在马场,而是栓在帷幕边。这许多的马匹,见不远处火光冲天,无数的战马牛羊冲了过来,顿时嘶叫不已,略一挣扎,拔撅而起,拉倒了帐蓬,露出里面横七竖八睡觉的士兵。

当这些士兵感觉脸上生冷的时候,地上的野草已经燃烧起来,慌忙起来扑火。

地上的火还没等扑灭,身上的毡子、地上的帐蓬已然烧了起来,弓弦辟啪作响,箭羽也化作阵阵轻烟。

众人呼爹喊娘,寻子叫儿,乱成一团。

此时,有一员大将,见到有无数士兵在大火前面奔跑,拔出刀来大声呼喝:“不要背着火跑!快迎着火冲!”

众人醒悟过来,遂掉头跑去。然此时风疾火大,离着十几丈远,脸上就被火炙得生疼。

有的士兵害怕,不敢向前冲,仍然转身向远处跑去,但此时怎么跑得过劲风?不多时即陷身火海,浑身是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有的士兵一咬牙,把毛毡捂在头上,迎着火跑去。未近大火,身上的毛毡就开始冒烟;将近大火的时候,毛毡已经燃烧起来,疼得手忙不迭当地将毛毡扔掉。

毛毡倒是扔掉了,身上的毛发、衣服、皮甲又开始燃烧起来。赶紧滚在地上,试图将火压灭,然地上已被火烧得滚烫,直疼得大叫不止。

有的士兵还负弓持兵,此时被火烫得武器出手,弓弦绷裂。好不容易闯过火海,却只剩下光溜溜的一个人杆。

此时步度根已经惊醒,听得外面喧嚣,大声喝道:“外面怎么回事?有敌袭吗?”

一个士兵呼呼地闯进来,慌张地说“大人快起,大营走水了。”

步度根赶紧找衣甲,刚穿上裤子,大帐已然着火。还没跑到门口,大帐轰然倒塌,步度根的眉毛胡子也被烧光。

此际他已顾不得这些,更顾不上里面哭喊的女人,拎着衣甲随士兵向大火跑去。

此际大火已被众人踏开了一个缺口,火阵也随着风势向东南而去。整个大营里,一些帐蓬、毛毡和其他易燃之物仍在熊熊燃烧。

而跑出来的士兵,骑马者十不足一,个个衣衫不整,赤身裸体者不在少数,赤手空拳者更是占了一半以上!

马腾见时机已到,将无敌一挥,大喝一声“冲”,一马当先冲将过去。万氏兄弟、石山各带本屯人马掩杀过来,其他各屯也随机而动。

众人先是放箭,几轮箭雨从天而降,已成惊弓之鸟的鲜卑大军又被这莫名而来的箭阵射倒了一大片!

“敌袭!有敌袭!”

然知道有敌袭又能如何?鲜卑大军有马不知跑往何处,有弓已然损毁,有刀却还在帐蓬里炙烤!如此这般,还怎么迎敌?还怎么还击?除了中箭倒地而亡外,只能是四下逃窜。

步度根从身旁一个士兵手里夺过长刀,声嘶力竭地呼喊“迎敌”。但是众人手无寸铁,过去送死吗?

步度根见众人跑路,自己也慌忙找了个犄角旮旯躲藏起来。

马腾等人犹入无人之境,放肆杀戮起来。

万氏兄弟一字排开,五马并进,手中挥舞长戟,沾者死,碰者亡。

石山手舞两柄大锤,纵马跑进敌人群里,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叫你跑叫你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