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继续说道:“在此定居以来,我们氐人可以说没过多久安生日子。

一开始,汉人裹胁着我们打匈奴,把匈奴打跑了,战事一停,把我们弃之若履,不仅没有军功,更无赏赐;

后来,羌人和我们不堪官府欺压,联合进行反抗,失利之后境况更不如前;

再后来,我们也曾单独抗击官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那些年里,东征西战,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未得安生。我这一身功夫就是那时历练出来的。

这些年相对而言好了点,只要官府不太过分,我们也这么将就着过。

唉,亡国之人,寄身篱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杨父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马腾再看时,已是泪流满面。

马腾问道:“大叔说官府欺压你们,是怎么个欺压法,能说一说吗?”

杨父还没搭腔,杨幂愤愤地说:“还能怎么个欺压法?

一是好事从来没有我们,若有坏事,象出征打仗、出钱、出粮草等等这样的事,一次也落不下。

按说这样也没什么。

我们身为大汉子民,就应该为国家出力,即使是战死沙场也无异言。

但他们从心里歧视我们,就象刚才我父亲所说,用完了就没事了,述功赏赐从来就没有我们的份。

我看出来了,朝庭是纯粹利用我们,让我们在与异族的征战中不断消耗力量,以达到自生自灭的目的。

二是平常的税赋、劳役,我们比汉人要多缴一倍以上。

三是没有身份,没有社会地位。

以前的时候我们是奴隶,经过多次抗争,付出了许多人的生命,我们现在好一点了,可以作为自由民,也有一定的土地了。

这几百年来,我们的每一点权利,都是先辈们用鲜血换来的!”

“今年倒是出了一件怪事。”杨父把话接过来,说,“我们挣得自由民地位以后,河西地方推举孝廉,从来没有过我们氐人的份。

我接任豪帅后,曾数次向地方官理论。

他们都以名额太少敷衍了事。

名额少是真的,以前有的时候是我们氐池县与骊轩县两个县共用一个名额,有的时候是与骊轩县、日勒县三个县共用一个名额。

这一点我们理解官府,但问题是几十年下来,我们也不能摊不上一个名额吧?

为什么摊来摊去总是汉人,而没有一个氐人或者是羌人?

说到底,还是把我们当成了异类。要想达到和汉人一样的地位,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结果几个月前,官府把幂儿找了去,说是今年又要推举孝廉了,这次是咱们氐池县单独一个名额。

考虑到这么多年氐人为氐池县劳苦多多,人口又占了县里一大半,所以今年孝廉的名额就放在你们族内产生。

幂儿回来后跟我一说,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同做梦一般,压根就不敢相信。

后来才听说,今年举孝廉同往常不一样,是新来的郡守马大人特别向朝庭争取的!

喔哇,这可是我们氐人自打入汉以来的第一个孝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