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陈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白沐穿过了厚厚的墙壁进入到了左家,还是下意识的躲开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摆件。

整个别墅都陷入了黑夜之中,窗子被外面凛冽的寒风吹的铮铮作响,在一片死寂中犹如地狱的哀嚎一般,令人胆战。

白沐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仿佛还可以看到自己跟左鸣扬坐在沙发上,继而互相依偎着看电视的美好画面,然而现在却已然面目全非了。

白沐不知道他应该怪谁,他该怪左鸣扬吗?还是怪他自己无端的招惹从而引来了这些祸端。

白沐叹了口气,慢慢上了楼,然后轻轻地站在了左鸣扬的房门外。明知道萧落已然隐去了他的身形,可白沐却怎么都不敢跨越这扇门。这种感觉很让人心酸,他无法形容,却又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白沐想起了萧落的叮嘱,他觉得时间已经不多了,便一狠心,闭上眼睛就走了进去。白沐的身体穿过了紧闭的房门。房间里安静的令人心悸,白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

他稍稍走近了些,左鸣扬已然睡沉了。

白沐的指尖下意识的收紧着,他慢慢坐在了床边。窗帘闪开了一丝缝隙。皎洁的月光从那一丝缝隙中透了进来,洒在了床上。

左鸣扬的前额上还裹着一块纱布,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白沐可以清晰看见左鸣扬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左鸣扬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可也是个极其注重外表的人。可眼前左鸣扬脸上青色的胡渣,却刺痛了白沐的眼睛。

随着左鸣扬的每一次呼吸,刺鼻的酒气弥漫在了整个卧室里。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摆放着情侣小熊,那是白沐瞧着稀奇买来的,还在依旧摆在那里。

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少,唯独没有了白沐这个人。

“嗯……”

左鸣扬突然皱了皱眉,他像是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稍稍动了的那个身子,他被子的一角就顺着床边掉在了地上。左鸣扬的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只不过里面竟还是穿着西装,像是从酒场刚回来就醉倒了一样。

“冷……”

左鸣扬呢喃了一声,就这么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白沐听左鸣扬小声的喊着,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便下意识想要替他掖好被角。只是刚弯下腰,他的指尖就穿过了被子。

分明是这样一件小事,他都不能再为左鸣扬做了。

白沐咬了咬唇,像是僵直了一样,一双眸子就这么看着左鸣扬,波澜不惊的,可是心里的那处漩涡却快要将他淹没,令他透不过气。

左鸣扬轻柔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他的脑袋下意识的左右摇晃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左鸣扬像是痛苦万分,他伸出了手凭空的抓着,像是在绝境中行走的路人,渴望着温暖的救赎。白沐的眼底有些发酸,他想做些什么,可最终却也只能怔怔的站着。

青玄的事情没有解决,萧洛没错,如果他现在现身,左鸣扬只会更危险。

白沐有些后悔了,他觉得他不应该来,不然心里也不会这么难受。

白沐轻轻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轻轻呢喃道:“左鸣扬,好好照顾自己啊……”

“不,不要!”

白沐刚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左鸣扬却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地作起了身。一时间,白沐还以为是左名扬发现了他。他猛地转过了身子,就看到左鸣扬坐在了床上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在找寻什么一样四处看着,可他眼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剩下,就连那一丝的慌张跟希望,都变成了无尽的荒芜。

左鸣扬慢慢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他的将脸庞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像是在拼命的暖热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宽大的肩在这一刻微微的颤动着,像是在黑夜里无助的哭泣一样。

白沐就这么站在了原地,无论如何都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一开始,左鸣扬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渐渐地,左鸣扬将身体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或许是由于这栋别墅里还有他亲人的缘故,左鸣扬的声音压抑的让人不忍心去仔细听。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感情却越发的澎湃了,或许是酒意还未完全散去的缘故,他想要拼命的忍住自己的铺天盖地的悲伤,可是他的内心已经被压垮了,他控制不了自己。

左鸣扬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他的手慢慢的伸进了被子里,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的抓着,像是要了他的命都不肯放手一样。被左鸣扬抓住的东西慢慢的被拽了出来,他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那上面。

那是白沐以前穿过的衣服,白沐记得很清楚。

左鸣扬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每天每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白沐。皑皑的白雪,凛冽的风,还有鲜红的血,以及那一剑刺下去之后,白沐诧异的样子……那双紧紧抓住他的手,最后却随着生命的消逝重重的落下。

那天他说了他杀了白沐之后,一家人都是红着眼睛看着他,他们以为他疯了的。可是左鸣扬却是在清醒不过了,他杀了白沐,是他亲手杀死的。白沐不在了,可是这份罪他是要担的,他应该去陪他,白沐或许还在地下等他……

左鸣扬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去警察局自首了,他说他杀了人,他还带着警察去了案发的地方。警方展开的调查,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因为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他们只好先把左鸣扬带回警察局,后来老爷子跟左鸣扬的父母赶了过来,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一家人都认为左鸣扬是受到了刺激。可是无论是谁问他,他也都是说是他杀了白沐。

之后的几天,左鸣扬整日里魂不守舍的,大晚上也就坐在那里,两眼空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爷子想到左鸣扬变成这样或许是跟白沐有关,可左鸣扬那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老爷子只好派人去查白沐的下落,可是整整两天都毫无所获。等到第三天,当陈阿姨往左鸣扬的房间里送饭的时候,左鸣扬看着那道菜的时候,他只说“白沐他啊……最喜欢吃这道菜了,我还说要给他做的,可是他回不来了,他被我杀掉了。”

老爷子心里一急,一掌打翻了那道菜。可等到他们再进去的时候,老爷子却差点犯了心脏病,左鸣扬用地上的碎碗片割腕了,床上都是血,他还在念叨着“我来陪你了,我这就来了”仿若痴迷,后来医生来推了一针,左鸣扬才算是安慰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腕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就发生了同样的事。算上他额头上的伤口,这已经是左鸣扬试图自杀的第三次了。

从那天之后,家里就请了医生二十四小时监护,一家人围着左鸣扬不敢闭眼。再后来左鸣扬的几个朋友来了,高盛他们听左晴说了左鸣扬的近况,便告诉左鸣扬林跃现在也还在医院躺着。

听到林跃的名字,左鸣扬突然间想起了萧落。不顾劝阻的,他就打听到了萧洛的下落,可出乎左鸣扬意料的是,萧洛被送到了之前的精神病院。左鸣扬马不停蹄的去看了萧洛,可是萧洛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左鸣扬一靠近,他就觉得是先前那些道上的人来找他要账的。他手开始足舞蹈地大喊着,叫左鸣扬不要打他。那一刻,左鸣扬想起了林跃曾经说过的话,他也开始感觉眼前的这个萧洛跟之前的萧洛是完全不同的人,就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可是那个暂住在萧落身体里的人走了,只剩下了萧落原来的躯壳。

之后的一天,左鸣扬就坐在窗前,一支烟接着一支烟,跟严明还有高盛他们呆了一整天。左鸣扬不再不吃不喝,也不再自杀,而是开始疯狂的寻找青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