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层部队里,长得帅不顶用,家里有钱也靠边站,有背景,好,你敢亮出来,不怕磨不死你,唯一能比的,便是实力。季夏比人多活一世,上辈子又是当过兵的,这点道理自然是比谁都清楚。他知道自己这样子有点扎眼,所以很自觉地收敛起脾气,踏实地归队训练。

很显然,他的身体底子不算好,原来那家伙年纪轻轻就沉迷酒色,差点被掏空了底子,瘦得跟猴似的。他接管这个身体之后,已经在有意识地进行锻炼,但效果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显现出来的,坚持了几个月,也就能赶上他这个年纪正常人的体力,要做尖兵,那还有着很大的距离。所以这第一次上高原,就差点没扛住。

季夏觉得很丢人,也下定决心要好好训练,决不让人瞧扁了。更何况,他还有着远大的目标,要和罗建飞并肩站在一起,而且要尽快!

归队之后,死人脸班长把他拎出来,面无表情地对大家说:“这是季夏,大家都认识了吧,名字好记,长相也很好记。希望你能抓紧时间把训练赶上来,让你的成绩也让大家全都记下来。听明白了没?”最后一句简直是吼的。

“听明白了!”季夏大声回答。他知道班长对他有点意见,但也是情理中的事,新兵连的训练成绩也是要比赛的,班里只要有一个人落后了,就会拉开大家的成绩。季夏一来,就在医院躺了几天,这样的破体能,班长不指望他有多优秀,只巴望到时候能不拉大家的后腿。

季夏不知道的是,这些老兵们几乎全都知道他是有背景的,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跑到部队里来求庇护,这样的人,在大家看来,那就是垃圾,社会上的渣子。好,既然你敢来部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你要是没能耐,就别怪别人把你往死里操。

他们这批新兵,是阳历十二月底到的营地,新兵连的训练正好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三个月。林芝位于藏东南,气候相对还算湿润,但是到了冬天,西南季风早已被西北风压过去了,他们的营地正好修建在一个峡谷里,寒风凛冽,从峡谷这头进来,往那头出去,风大的时候,风声简直就是鬼哭狼嚎,人几乎都站不稳。大风卷着沙石枯草横冲直撞,直往人□在外的部位肆虐,一层一层地打磨着人的肌肤。

不出一个月,大家脸上都结了一层壳子,有的还多了两团鲜明的高原红,嘴唇皴裂,时不时渗着血丝,让一群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洋罪的年轻人叫苦不迭。他们都是来自北方的兵,北方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室内有暖气,冬天甚至比南方还好过得多。

林芝的冬天,夜里最冷的时候也就是零下几度,比起北方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在这里,房间里是没有暖气的,空调、暖炕都别指望了,室内的温度和室外的一样低。

连队还算人性化,给每个宿舍都准备了一个火炉子,一撮煤块,让你自己生火。季夏刚从卫生所搬回宿舍的那天晚上,发现大家都早早泡完脚裹到被窝里去了,煤炉子放在中间的空地上,冷冰冰的,一点火星子也没有。

“怎么不点火?不是有个炉子吗?”季夏问。

他上铺的大个子张贤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你点吧,我们不冷。”一边说一边丝丝地吸着凉气。其实说真多冷也没有,都是年轻火力壮的小伙子,扛一扛也就过去了。只是习惯了暖气的北方人比南方人还不能扛冻,为了御寒,大家都裹得跟个蚕茧似的,生怕冻着了。

季夏想了想,多半是大家伙都不会生煤炉子。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人们都用暖气或者空调来取暖,就算是农村的,也基本上都是用电暖炉了,就算是不用电暖炉,也没几个年轻人会动手烧炕烧煤炉,因为家里顶多也就一两个孩子,男孩子不会做家务太正常了。

季夏将炉子提到门外,放到背风处,找了点木片和树枝,先将火点起来,等柴烧得旺起来之后,将煤块放上去,不多久,煤块就接上火了。然后将煤炉子拎回屋,发现所有人都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点着了吗?”

“烧起来没?”

季夏点点头:“好了。”说着又加了些煤块进去,然后去开了点窗户,“点炉子的话要通风,否则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大家看季夏的眼神都变了,张贤说:“季夏,你居然生煤炉子,看不出来啊。”

“就是啊,你家不是北京的吗?北京难道不用暖气的?”另一个人附和。

“小时候跟我奶奶学的。”反正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跟谁学的,“睡吧,谁要是半夜起来了,顺便加块煤就好了。”

会烧炉子的季夏形象立即有了改观,原来他也不完全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嘛。季夏当然不是绣花枕头,新兵训练的基本内容,除了体能上不显优势,其他方面都表现得非常突出,军姿站得跟个老兵似的标准,内务整理得连排长都挑不出毛病,射击成绩在一干新兵中尤其突出。

这天上靶场训练射击,连长拿着全排的射击成绩,扫了一眼:“哟呵,怎么又是这个季夏第一。一排长,你的兵还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