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广成开口,贺章才俄然惊醒,把书卷抱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李白跟前,小小的身形护住他,朝广成喝到:“什么人!”

他虽然装得老气横秋,但心中保护李白的心思却是不假,故而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李白缓缓站起身,朝贺章示意,随即走上前来,行了个佛礼道:“广成师傅是逢国师之命来抓在下回去的么?”他对广成颇有好感,故而语气之中毫无挑衅嘲讽之意,只是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句。

广成双掌依旧和从前一般不分开,摇了摇头,又皱了皱眉道:“我是逢家师之命,来助李施主一臂之力的。”

李白不禁心中纳闷,暗想:圣泓那贼秃驴要帮助自己,无异于农夫养蛇么?当下道:“我敬重广成师傅佛心虔诚,还请师傅回去告知圣泓,李某神龙川之辱永生不忘,他日必会亲自来讨回一切。”

不料平常瞧起来无比端庄肃穆的广成竟然“噗嗤”笑出了声,笑吟吟注视着李白,道:“好啊,只可惜你恐怕究尽一生也找不到家师的藏身之所。”

李白嘿嘿一笑,道:“师傅欺我认不得去神龙川和长安的路么?”广成摇头道:“不是,我说你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李白见他神神秘秘模样,和平常判若两人,心中不禁直犯嘀咕,暗自忖道:莫非他师父不是圣泓?亦或是圣泓早已携了邱婧远遁世外之地了?

广成打量了李白良久,随即颔首道:“家师果真所言非虚,也只有他才会不靠双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李白闻言一怔,不由得抱拳道:“斗胆请教尊师法号。”广成由怀中取出一枚嫩绿竹叶,递到李白手上,随即叹道:“若是乾虚道长尚在人世,他定然认得此物。”

李白接过那片竹叶,细细端详了片刻,乍看之下和寻常竹叶并无二致,但此时这片的每条脉络根部,都刻着一只肉眼极其难辨的六芒星,心中猛然想起一人,脱口道:“星云大师?!”

广成笑道:“正是家师。”李白激动得语无伦次,脑海中往事如潮般涌来,过了良久才道:“道长曾提起过不止一次,星云大师乃他生平唯一对手,也是唯一知己,据说二十年前在东海为铲除裂海魔龙,被那妖兽杀害了,道长因此唏嘘长叹不已,想不到星云大师依然健在。”

广成苦笑一声,道:“家师隐居缥缈仙山,本不过问世事,奈何小僧几个月前回去,不慎多了句嘴,说谦虚道长因被奸贼陷害,已羽化西去,师父喟然长叹,于是便令我来帮助道长的传人。”

经过这半年多的人情世故,李白本来不轻易相信他人,但那片长满了六芒星的竹叶却是决计错不了,再加上广成也确实有星云大师风范,让他不得不相信。

不禁心潮翻涌,想到五十年前,谦虚道长和星云大师,一位是当时道术巅峰,一位是佛门大师,也不知一同斩除了多少荼毒生灵的妖兽,如今一人羽化,一人归隐,英雄迟暮,其中的悲凉酸楚岁月沉浮,莫过于此!

李白沉默良久,虽说自己从来没有拜谦虚道长为师,但两人都是心照不宣,早已互相认了师父徒弟,不过嘴上没有点破罢了。

广成拉起李白手掌,替他把了把脉搏,眉头紧缩,道:“圣泓这老贼出手好生毒辣,专门针对你经脉去的。”

李白问道:“广成师傅既然是星云大师弟子,又因何会败入圣元寺门下?”广成道:“师父虽然归隐山林,不问凡尘俗事,但终极心系苍生,而圣泓法师一直在酝酿一件阴谋,师父想要阻止他,所以在五年前派我打入了圣元寺内部。”

李白心中一凛,急忙问道:“什么阴谋?”广成静静凝视着他道:“你知道八尊天龙佛陀像么?”

李白茫然摇了摇头,似是忽然记起什么,脱口道:“是了!我曾经在峨眉山见过一尊佛陀像,普元大师手中也有一尊。难不成……”

“不错。”广成道:“这是数万年前,鸿蒙大帝用自身一半精血炼制的神器法宝,共有八尊,分为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呼罗迦,每一尊都由各自佛陀像的右掌托着。后来鸿蒙大帝陨落,八尊佛陀像也就散落各地,不得其踪,传闻聚集这八尊佛陀像,便能打开仙云界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