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人终于驾车往凛州赶去,秀书和嬴画一起驾车,而宁袖儿则与司焉一同坐在车中,司焉看起来的确十分虚弱,身上应当受了不轻的伤,但他坚持不肯在车上脱衣服给宁袖儿看伤口,宁袖儿只能够先这样照顾着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也能够舒服许多。只是司焉听后只摇了头说不需要,这就又扭了头去看车窗外面的景色。

宁袖儿无奈的跟着司焉朝外面看过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到:“你在看什么?”

“天色。”司焉随口答道。

宁袖儿好奇的问到:“你会观天相?”

司焉摇头:“不会。”

“我会。”宁袖儿却是笑了起来。

司焉终于被宁袖儿这句话给说动了,将视线重新落回宁袖儿的身上,低声问到:“如何看天相?”

“嗯……”宁袖儿看了一会儿车窗外面的天气,随即认真了起来,对司焉道:“天相告诉我……一会儿要下雨了,所以我们得快些赶路,最好在下雨之前找到一处可以住的地方,不然的话嬴画和秀书就要在外面淋雨了。”

司焉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对外面的秀书和嬴画道:“我们快些赶路,今天先去京城不远处的青山镇休息一晚。”

“好。”嬴画很快回应了一句,随即驾车往青山镇赶去。

一路上司焉又没有了言语,宁袖儿盯着他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司焉被她这样一直盯着,终于也问到:“我脸上有东西?”

宁袖儿点头,笑到:“对,你脸上有花。”

“……”

宁袖儿接着道:“我只是觉得特别高兴,想到今后我们可以一直呆在一起就特别特别高兴,当初在南疆发生的事情我还一件都没有跟你说,你在京城的事情也一件都没有对我说过,以后我们就可以慢慢说了。”

“这些年我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大事。”司焉淡淡说了一句,但却又像是怕宁袖儿多心一般,隔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若是想听,我也可以慢慢告诉你。”

“好。”宁袖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发现司焉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其实一直在照顾她的情绪,每一次说了什么冷淡的话之后,都会立刻又后悔了然后补上一句话来,多见了几次这种情况了,宁袖儿也从来不觉得司焉冷淡了,相反的倒是觉得他每次这样的反应十分可爱。

宁袖儿就这样一直看了司焉一路,两人也都有些累,所以并没有再说话,没过一会儿,宁袖儿就靠在司焉的肩膀上睡了过去。宁袖儿日夜兼程的赶路到京城,想来也是应当是消耗了不少体力,能够撑住这么久才休息怕已经是极限了。司焉将手轻轻落在宁袖儿的面颊上,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干脆朝着后方挪了些位置,然后让宁袖儿半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如宁袖儿所说,外面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来,雨水落在车窗上又溅入了马车当中,水花微凉落在了司焉的手背上面。司焉轻轻咳了两声,随即将车窗给关上,又脱了外套罩在宁袖儿的身上。因为赶路赶得急了的原因,马车摇晃得十分厉害,司焉捂着唇咳得有些难受,面色也又苍白了几分,等到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却见手心多了一抹殷红。他不改神色,只自怀中拿了手帕将血迹擦去,然后把车窗开出一道缝隙,将其仍入了漫漫雨帘当中。

而听着车内的咳嗽声终于止住,秀书也有些担心的往车内问到:“司焉,伤得可严重?要不要先将车停一停?”

“没事,不必担心。”车内司焉的声音传了出来,带了几分疲惫,“快些赶路就好了。”

“好。”秀书收回了视线,对身旁的嬴画道,“这马车也不小,你也到车里面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嬴画没说话,仍旧坐在秀书的身旁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秀书笑道:“怎么,舍不得我了?”

“这几年你一直都在京城?”就在秀书以为对方不打算理自己的时候,嬴画终于开了口。

对方问了出来,自己自然不可能避而不答,秀书似是神游了好一阵才勉强应了一声:“对啊。”

“在哪里?”嬴画又问。

“嗯……国师府。”

嬴画眯了眼,丝毫也不管那微雨落在自己的脸上,将衣衫和长发都给浸湿了。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到:“为何我在国师府一直未曾遇到你?”

秀书左右看了看,这才发觉两人这样驾车险些撞着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他连忙扯住缰绳掉了个头才算是没有当真撞上去,松了一口气之后秀书才解释道:“我一直都是替司焉办事的,去了太子那里,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正好帮司焉探探消息罢了。之后我的身份暴露,自然就没办法以秀书的身份继续留在国师府了,只能够乔装改扮换个身份……”

“所以你的新身份,就是司覃?”嬴画问到。

嬴画并没有说错,秀书就是司覃,司覃就是秀书。

秀书无奈的点了头,嬴画看起来有些茫然,她摇头道:“可笑我在国师府那么久,竟一直没将你认出来。”

“若是被你认出来,我就白装了。”秀书嘀咕了一句。

嬴画无声瞪了他一眼,又道:“那真正的司覃在哪里?”她还以为国师府的大公子当真回来了,却没想到回来的不过是一个乔装改扮的秀书而已,如此一来,司焉岂不又成了独身一人没有一名亲人?

但是秀书摇了头又道:“我真的就是司覃。”

嬴画定定看着秀书,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秀书吐了一口气,又解释了一句:“我若说我真的就是司覃,你相信吗?”

嬴画不说话了,因为从秀书的神色看来,这似乎是真事。所以说这才是秀书真正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司焉这边的,所以之后他在承认自己是太子的人之后,司焉还会再相信他,并且让他继续留在国师府。只因为他知道,秀书可能会背叛,但是司覃绝对不会。

“当初我不愿继承国师的位置,所以才擅自离家出走,等到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司焉继承了国师的位置,我放心不下,便用了秀书的身份回去照顾他,看他平安我就放心了。”秀书摊手将一切都给嬴画解释清楚,“之后绯玉找上了我,让我替他们做事,我也正好加入他们,将他们的目的给摸清楚,所以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听了秀书的一番话,嬴画算是终于弄明白了过来,她道:“为何不肯将这些告诉我?”

秀书笑了笑,摇头道:“说了就藏不住了,今后太子等人一看你与司覃两人走得如此之近,不是一下子就猜到我秀书的身份了么?”

嬴画竖了眉道:“你说了我也不会与你走得近。”

“当真如此?”秀书挑眉问了一句。

嬴画冷着声音道:“我与你本就从未有过什么约定。”

秀书轻轻叹了一口气,干脆将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道路之上,这时候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衣衫也都快湿透了,秀书将自己的外衫给脱了下来送到了嬴画的面前:“把这个举到头上,还是能够遮挡一下雨水的。”

嬴画拽着那衣裳,摇头道:“不必,你穿回去,这点雨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嬴画说得也是实话,她素来风里雨里的赶路惯了,身体一直十分健康,甚至连小病也没怎么生过,说起来倒是从前两人一起赶路的时候,秀书因为淋了场雨而生了一场病,让嬴画给笑话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秀书似乎也想起了这一件往事,不禁摸了摸鼻子道:“还是挡一下雨比较好,反正这衣服也湿了没办法穿了。”

秀书不肯将衣服穿回去,嬴画想了想也终于将那衣服举到了两人的头顶,替秀书也遮挡住了雨水。秀书不禁笑了起来,随即对嬴画道:“说起来,现在立下个什么约定还来得及吗?”

嬴画摇头正经的道:“太随便了。”也就是不答应的意思,但这个不答应也不是一直不肯答应,只是想挑个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而已。听到嬴画这话,秀书更是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嬴画被他这么一笑,终是没办法与他对视了,只冷着脸扭过了头。若是这时候宁袖儿看到这一幕,定会高呼道这娇羞的动作当真是和司焉如出一辙,两人是主仆果真是有道理的。

一阵赶路之后,几人总算是到了青山镇上面,秀书赶着马车在一处客栈外面停下,这才回身想要扶嬴画下车,但见嬴画这时候却已经身手十分利落的自己跳了下来,秀书顿时觉得有些不开心了,自己全然没有了表现的地方。他又到了马车的外面,掀了车帘对车中的宁袖儿和司焉道:“我们已经到客栈了,你们先进客栈休息,我再去置办些东西。”秀书已经看了出来,这一次司焉和嬴画二人逃出来逃得匆忙,马车当中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秀书甚至怀疑他们这一辆马车或许都是嬴画不知道从哪里给偷来的。

然而见到了车中的情形之后,秀书才是一怔。

宁袖儿这时候已经睡了过去,枕在司焉的腿上睡得要多香甜有多香甜,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司焉则坐在那边,朝秀书轻轻摇了头道:“她赶路也是累了,别叫醒她。”

秀书点了头,看着宁袖儿那模样,觉得或许就算是司焉想叫,估计也叫不醒宁袖儿。

司焉说完这话之后,便微微动了动,然后自己小心的横抱着宁袖儿下了马车,然后带着秀书和嬴画二人一同进了客栈。在店小二招呼了之后,司焉便定下了四个房间,然后小心翼翼抱着宁袖儿到了一处房间当中,而秀书和嬴画也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换干净的衣服。司焉将宁袖儿抱到了床上,又盖好了被褥,这才转身打算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但他方一走到门口,却又听见宁袖儿似是低声呢喃了一句“司焉”,他一怔之下才又顿了脚步,回身到了宁袖儿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