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玉冷笑着看司焉,“你算个什么?”

司焉闭了双眸,似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他重新睁眸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几分不耐:“我说了,离开京城,你已经错得够离谱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绯玉直直瞪着司焉,似乎仍是没有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头咬牙道:“我不走,要杀要剐都可以,我一步也不会离开。”

她这样的行为,就连司焉也不曾料到。宁袖儿看着司焉的脸色,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司焉这么愤怒过,司焉极少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宁袖儿从前只道是他太过内敛,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对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司焉一直是冷静的,不管面对着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但是这时候宁袖儿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司焉愤怒了。

因为面前这个叫做绯玉的女子。

宁袖儿紧抿了唇,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司焉本是要她一同回去的,可是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要来这里,他其实……是担心这个女子的吧?

宁袖儿不知道绯玉从前与楚修究竟有着什么故事,可是绯玉认识楚修的时间比宁袖儿长了太多,那段故事也太久了,宁袖儿想象不到,也猜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让绯玉做出那种事情来,而司焉……面对绯玉做出来的事情,司焉选择了放过她。

司焉并不是那么宽容的人,宁袖儿知道,可是他这一次却没有杀绯玉,而是让她离开,为什么?

对于多年前的事情宁袖儿并不清楚,她也没有要置绯玉于死地不可的意思,可是她想不明白,心里也多了些介怀。

司焉看了绯玉半晌,终于冷声道:“随你。”他似乎也是被绯玉这幅模样给气着了,回身朝秀书道:“京城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了,跟我回去。”

“是。”秀书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司焉这么说了,他也立即就答应了下来,接着便同司焉一路往屋外走去。而随着秀书离开,嬴画别有深意的看了宁袖儿一眼之后也离开了,两人所带进来的人陆续离开,宁袖儿和廉贞也跟着往外走去。

司焉走在最前面,宁袖儿远远看着他,察觉到他的步子极快,似乎是想要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宁袖儿心里面有事,步子却渐渐的慢了下来。

司焉一直往前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回头,宁袖儿渐渐地停了步子站在原地,他也不知道。宁袖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然垂下了眸子。

廉贞跟着宁袖儿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的问宁袖儿道:“爹?”

宁袖儿“嗯”了一声,回头对廉贞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走了?”廉贞问道。

宁袖儿看了一眼司焉等人的背影,发觉他仍旧没有发现自己掉队了,她又回头看那春深院的大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回去看看吧。”

“回去,哪里?”廉贞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宁袖儿的意思。

宁袖儿道:“回去看看绯玉,我有些事情想知道。”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绯玉,与她单独说一些话,或许绯玉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当初的楚修,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听宁袖儿这样说,廉贞没有多问,便跟着点了头,随着宁袖儿往回走去,两人很快回到了绯玉的房间当中。

但是等两人看清了房间当中的情况,她们却都怔住了。

先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再来,却见那房间当中已经乱作一片,绯玉此时就趴伏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桌旁,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至地面,看来毫无生气。而就在她的面前,已经凝成了一滩鲜血。血是自她的身上涌出的,她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此时正不停往外涌着血,而就在她的身侧地面,有一柄染着鲜血的匕首。

见到这幅情形,宁袖儿和廉贞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看绯玉的情况,但两人才刚触碰到绯玉的身体,便见她挣扎了一下,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眼朝着她们二人看了过来,接着她冷笑一声,从唇边吐出一句话道:“楚修……我错了一步,却悔了一辈子,你可知道……”

她这一动,伤口处涌出的血更多,她的脸色也更白,宁袖儿站在她身旁,明白她是一心求死,自己与廉贞根本就没有办法助她,一旦接近她就会挣扎,而越是挣扎伤口所流出的血就越多。她的伤口极深,这时候要救几乎也是晚了。

“你……”宁袖儿迟疑着,想要同绯玉说话,绯玉却呛咳出了一口鲜血,瞪了宁袖儿一眼,她虽是对着宁袖儿,但话却仍是对楚修说的,“楚修,你若知晓,可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最后两个字,绯玉没有说出口来。她身子倾倒在桌上,气息也终于断绝了下来。

绯玉死了,自尽。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秀书不杀她,她便自己死,所以之前司焉让她离开她才不肯,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去任何地方。她所想要去的,大抵只是黄泉而已,只是她却不知道,她想要见的那人,如今却不在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