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秀华抬头瞧着布告栏上的一张告示:“本人赵三拳,人俊,田多,诚聘农女一人。有意者请至丁家村荷塘沿第九户赵家相商。”

乡亲们都对着这张纸指指点点,有的说不像话,有的则不太明白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大多数的人则目不识丁,围着凑热闹。

秀华觉得张告示很是有趣,一年多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现代化”的招聘启事,而且招聘的对象还是个女的,她想找一份活增加收入已经很长时间了,苦于一直缺少机会。

她家不富裕,靠绣花是挣不了什么钱的,家里有只有爹爹一个男人,靠种那一亩三分地度日,而娘亲虚荣好面子总盼着她们四姐妹能嫁给有钱人,从小娇生惯养女儿,对爹爹呼来唤去的,这些年,爹爹也没少受气!

秀华很是心疼老爹,虽然她是穿来的,但是爹爹确实是任劳任怨,对家里负责尽心。所以她打算替爹爹分担一些,想办法赚点钱,风花雪月的事不是穷人有福气消受的,她要是能多赚点钱,她那娘也不会老是打骂爹,急功近利地要嫁女儿了。

秀华打听了下这个叫三拳的人,此人来丁家村有三年了,深居简出,从不在外面勾三搭四,也嫌少与人有交往,没事就关在自家的院子里练武,不过呢,据说他荒废了这些田地有三年了,被村人说成懒汉,但是秀华觉得这不是大问题,也许因为他不会种地,所以才要求招聘别人替他种吧。她虽然也不是很会,但是她爹可是老农民了,有爹的指导,再招几个汉子做工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想个法子创收就是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可以招男丁,为什么要聘农女?这一点秀华也是挺奇怪的,当然这种告示也不能全信,还是得实地考察才能下结论。

秀华家男丁少,所以分配的私有田只有一亩出头,除去赋税种的粮食只够吃饭的,蔬菜都是爹爹在院子里种的,鸡鸭都是自己养的,平日爹爹会去抓鱼,或者去山里挖笋,赚些钱,娘会和姐姐妹妹们绣花织布拿去城里卖给绣坊。

秀华不会绣花,自杀活过来之后把学了十几年的绣花和所有的事都忘了,连爹娘也不认得了,所以她跟着爹爹钓鱼做农活将近一年,平日和爹爹走得近,也穿男装,做农活有时候整得满身是泥像个皮猴子似的,她更能体会爹爹的辛苦,她想着如果能有多几亩地的话,可以多增加一些收入,赚一些的银子。所以丁秀华决定去和那个三拳会会面。

秀华对老爹没什么隐瞒,她那老爹也是个实诚的人,李氏在鸡窝掏蛋的时候和她谈起了这事。李氏的火气就直往脑顶窜了,活像那喷发的火山,满头稻草都能被点燃了,顺手抓起两扫把,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将秀华赶进了柴房。

秀华泪目,她这是犯了什么么?值得她娘用赶鸡鸭那种火力来对付她么?

李氏将扫把往地上一顿,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板怒骂:“就你这破篓子一般的名声,你还指望再往自己身上抹几把屎么?”

秀华顾左右而言他:“娘,您和柴房的门有仇么?指着它那样骂。它又不能动不能跑,还不会还嘴,您欺负它胜之不武啊!”

李氏,拔起扫帚嗖嗖开始揍门,打得这原本就不太结实的门摇摇欲坠,粉尘噼啪往下掉,秀华只觉得头顶真的和落下一盆糠一般,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娘咬牙切齿:“死丫头,敢还嘴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着李氏啪啪啪又往门板打去,打得那个惊天动地。

秀华爹急得连烟斗也丢了,赶忙拉住李氏,劝她:老婆子,你对着门出什么气儿啊,你打坏了它,可又得花钱去张木匠那里买一扇了,这门可要二十文钱呢!咱家可以买十个馒头吃一整天呢,别和馒头过不去啊!

李氏真真牙痒痒,可恶的二丫头,她挣脱了老头子,轻声道:我不打门,难道真的往二丫身上揍啊!她身子娇贵的很,以后说不定可以抵万金呢!不过,这门真的被打坏了,我也真舍不得,算了!李氏扯着嗓子冲着门板吼道:二丫头,你老老实实在里头呆着,上次的事闹得那么大,这回野男人的告示你也想去,太不像话了,当心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卖入窑子!

李氏说着就咔嚓咔嚓几声,给那道门上了大锁。

秀华一听急了,忙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辨别的,如果是坏人我不去就是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让爹爹陪我去!”

李氏气头上,依然是斥骂不已:“你就这点出息!以你的相貌嫁入富贵人家又不是什么难事,偏生和你那爹一样没能耐,指望着烂泥里挣出真金白银来!娘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你要是敢去,当心打断你的腿!”

李氏说完之后将锁眼的钥匙一拔,往口袋里一搁,就气呼呼地走了。

柴房里连个窗户都没有,秀华急得想要爬墙也无门,她只要对着门板说:“亲,委屈你了,疼不疼啊,每次娘总爱打你,其实犯事的总是我,你真可怜。不过你听到了吗,刚才娘说,外面的野男人都很坏,他们啊想把你卖入窑子里呢,你说你一个门板去窑子里能干什么呢?”

秀华想着就自得其乐笑得咯咯响,她对着门板抚摸了几下自言自语道:“我娘喜欢有钱人,她把自己没嫁给有钱人的怨念和希望都寄托在了我们的身上,所以万一我要是没能如她所愿望和一个庄稼汉好上了,你可得再帮我担待担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