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手肘子害怕地碰了碰三拳道:“哎,你怕不怕呀!待会指不定一顿好打。”

三拳道:“怕就不会娶你了,你娘很早以前就说过,我要是敢踏进你家的门,她就打断我的腿呢!我的腿可是冤枉得紧,娶你的是我的脑袋,可挨打却是它!如果你娘真打断了我的腿,那我的下半辈子可就全赖着你了。”

秀华扑哧就笑了,没想到赵三拳这个人还挺幽默的,原先那正经的样子都是装的吧!果然人不可貌相,多处处才能看得出本性来。

赵三拳可不这么想,想他原来是多么威武正气凛然,他的威名可以退敌百里,也是合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秀华,他从昨儿才发现问题大了,想他随机应变的本事,他若不跟着转变战术,他指不定会输给黄先生和蔡先生。

赵三拳忽然觉得生活要忙碌起来了,人生又充满了新的目标,哪里都是战场,哪里都可以任他驰骋翱翔,只是转移了战略环境而已。他豪气地道:走!去见你娘!

被他振奋地一喊,秀华也隐隐觉得受到了鼓舞。

两个人刚刚踏入院子一半,顿时鸡飞狗跳起来,见是生人,那只大黄狗嗖一声就窜出来了,龇牙咧嘴,恨不得将来人撕成碎片,啊呜啊呜,唾沫横飞,拴着它的石头墩子也被带离了,然后那只大公鸡扑腾着飞到三拳的头上啄他。

瞬间三拳满头稻草可能还沾了点鸡糠粉,秀丽赶紧出来,叫道:“黄先生、菜先生,你们别闹了,给我进去!三妹妹,快帮忙来抓住菜先生!”

秀丽拉住了黄先生将它拉远了,秀梅出来抓住了菜先生,秀丽道:二妹妹,你赶紧带二妹夫进去!

赵三拳忽然觉得眼前大雾,有一种中计的感觉,他的内心无比沮丧,他忍不住抓住秀华的肩膀问:“这两只,就是昨天你说的黄先生和蔡先生?”

秀华道:“那还能有谁?黄先生长着一身黄毛,菜先生爱吃菜叶,它们都是公的!不叫先生难道叫小姐?”

三拳,将秀华拎到一侧,牙痒痒轻声道:“你!你怎能把它们称呼为先生?这简直……胡闹!”

秀华心中暗搓搓乐了一下,三拳头真有意思,还真把它们当成敌人了呀!她道:“人生本来就很无聊了,还不能让日子生动一点吗?黄先生和菜先生它们虽然智商不太高,经常分不清楚主人和陌生人,不过这段日子总算是聪明了点,至少你对他们来说是陌生人啊!”

赵三拳恨不得把秀华揉搓再揉搓!他昨天!居然将一只公鸡和一条公狗视为了敌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三拳黑着脸跟着秀华进了屋子。

见李氏坐在大堂上,手持凶器,两个人将东西放下,不由得靠紧了一点。大敌当前可要双剑合璧啊!

秀华对她娘可是很了解的,她娘吃软不吃硬,你要是死扛着和她对着干,那可是天雷勾地火,能翻天覆地,而且她娘嘴硬心软,不如迂回战术换得一片太平,她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弱弱叫了声:娘。

三拳谨慎地挤出一丝笑脸跟着她叫了一声:小婿,拜见娘。

啪一声,李氏将鸡毛掸子往桌子上狠狠抽了一下,秀华,吓得跪倒在地,她很诚恳地跪走了过去,跪在她娘的膝盖前,拉住她娘的袖子,道:“娘,我错了,您别打那八仙桌,您要打就打我吧!如果您解了你心中的气,秀华绝无怨言!”

李氏气得手都在发抖,她真想狠狠抽她一嘴巴,可终究还是没狠心,拿手掌嘭得拍了一下八仙桌,手掌心给拍疼了,可她心里更疼,她哭道:“你这死丫头!你可把咱们丁家都害惨了!你好好的婚事不要,偏生要嫁给那个一个子儿也出不起的,赵三拳!”李氏指着三拳道,“他有哪一点儿好啦,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啊!我……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李氏犹豫了一会,狠狠心,把鸡毛掸子狠狠往桌子上甩了几下,把最大的怒气先甩掉,然后往二丫头身上抽去,秀华也不躲,一声不吭让她打,身上的伤痕原本就还没好,这回又添了新伤,三拳看得心惊肉跳,每打一下就好像刺在他心头一样,刚才那两位先生的醋劲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慌忙拉住了鸡毛掸子,道:“娘,您就别打秀华了,都是我的错,您就打我吧!”

李氏大骂:“别以为老娘就这样算了!你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着,一棍棍就抽到三拳的身上,他皮厚不怕挨打,他紧紧抱着秀华,见他们那么团结一致,死丫头就这么被拐跑了,李氏更气了,她不管是三拳还是二丫头,使劲打,秀丽和秀梅赶紧跑了进来,拉住了李氏。

“娘!别打了!二妹知错了,您就饶了她吧!”秀丽夺下了李氏的鸡毛掸子。

秀梅也抱住了她娘的身子道:“娘,您别把自己气坏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无法挽回了,您别气了啊!”

李氏气鼓鼓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也亏得大丫头拿走了鸡毛掸子,否则还真能把他们给打死啊,她顺了顺气道:“二丫头,你怎么会那么笨,就算走错了花轿子,你看到那眼前的不是王员外,你怎么能……将错就错呢!”

秀华低低啜泣道:“娘,堂也拜了,掀开盖头的时候才知道不是,那有什么办法,您不是说要认命嘛,我想我是没这富贵命,所以……就认了,现在我已经是赵三拳的人了,这已经是事实了,娘,您就算了吧,娘!您气坏了身子,我会难过的!”

李氏气结啊,她锤了锤胸,瞅着赵三拳,又无话可说,说不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秀梅趁机道:“二姐,这次王家要追回一半的聘礼,大姐和二叔去结算了一下,大约有还差500两银子,说了好话,让五年还清,这事可不能让娘来还,你自己闯的祸,你得自己一人承担。”

秀丽对秀梅道:“三妹妹,这巨额的欠款,可不能让你二姐一人独扛,咱们一起还!”

秀梅道:“大姐,你也不想想,这事不就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吗?”

秀丽道:“你二姐也不是故意的,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承担。”

秀华暗暗心惊,她道:“500两,怎么会有那么多呢?除去嫁妆,当时你们几个添置衣裳不可能花那么多,车马费也没咱们出,是郭公子派人来接送的呢!”

秀梅拿出了欠条递给秀华道:“还骗你不成,本来是没那么多的,可没想到,咱们那不争气的舅舅说是说给了咱们一半,没想到他多拿了,这下可好,我们自己还得倒贴500两呢!爹不能做活,娘靠织布卖钱,就算二三十年也换不清!王员外家说了,如果不还的话可以,让爹去坐十年牢!”

正说着,秀珠扶着丁大牛颤巍巍走了过来,秀珠嘴快,这事丁大牛还是知道了,他走得很慢但是很用力,到了大堂门口,冲着李氏道:“好了,别争了,这件事二丫头没有错!错的是你,你要是不那么见钱眼开,收那些聘礼,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二丫头不用还债,我去还,二十年都挣不了500两,我老头子也做不了活,我去坐牢,十年也就行了!你们都不许给我争!”

丁大牛这番话大家都没吭声,这事李氏也不是没想过,她几经权衡,与其十几二十年负债,倒不如让大牛坐十年牢来得实在,或者她自己去坐牢也行,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姑娘们。

秀华一看到爹就难过,没有给爹过好日子,还惹了一堆麻烦,她正想说,赵三拳就道:“你们都别担心了,这500两,我和秀华一并扛下来,五年还清,如果不能,坐牢这事也轮不到爹和娘去承担,赵三拳一并担当!”

秀华抬头瞧了他一眼,这可是五百两啊!又不是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