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吗?”杨云戈许久不说话,开口声音便有些嘶哑。

心软归心软,可是郑蛮蛮心里还是有气。沉默了半晌,她道:“你来试试?”

杨云戈抿了抿唇,道:“这我替不了你。”

郑蛮蛮被他气乐了,道:“是是,都是我自己活该,我自己没分寸行了吧!我的身子,我自己不顾及,谁还会心疼啊!”

杨云戈憋不住也有些恼了,道:“郑蛮蛮你好好说话!难道我就是成心的?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没人给你下药没人磕你碰你的,你怎么就小产了……”

他要是不顶嘴倒好了,一顶嘴郑蛮蛮又火了。

是啊是啊,是她自己不注意分寸跑到大雨里去的,是她自己扛着犟跟他赌气的!可难道他就没有责任?是谁不好好给她避妊的?

她翻了个身又要哭,杨云戈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让她面对自己。

“蛮蛮,这事儿我有责任,我会负责的。”他咬牙切齿地道。

“负责好了不起吗!”郑蛮蛮尖叫。

杨云戈无话可说了。这种事情他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她身边有个知人事的嬷嬷什么的就好了……还能劝着她一些。

因此,他也就不吭声了,任由郑蛮蛮揪着他的衣领哭。

院子里。

霍远蹲在地上,一边画圈圈,听着里面的吵闹声,简直心花怒放。

杨云戈啊杨云戈,你也有今天啊……

可是那丫头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也大大出乎了霍远的意料。一般来说,女子失去孩子,都是唇亡齿寒,毕竟孩子是她们立身的根本。这个时候,就该楚楚可怜让男人怜惜一些才是。像郑蛮蛮这样,没了孩子就哭天抢地骂男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她骂的还是杨云戈。

虽说看杨云戈吃瘪让他觉得很满意,也庆幸再一次转移了杨云戈的注意力。可是心底还是有些发寒……

杨云戈实在太在意了。这件事他永远不知道真相还好,要是知道了,恐怕一怒之下血洗霍家也不在话下。

此时的杨云戈手足无措,半晌,只能道:“别哭了,我听人说,月子里哭,要眼瞎的。”

“狗屁!”郑蛮蛮又骂人了,她道,“你懂个屁!”

杨云戈想到她失去的孩子,忍了。

最终他道:“抱你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好不好?”

“不去。”院子里拴着条恶犬呢!

杨云戈摸着她的手,道:“那不哭了好不好?我念书给你听。”

他这辈子真是第一次这么频繁的想念府里那些从前讨嫌得要死的老嬷嬷们……

“我自己会看”,她哭累了,也不想喝粥,靠在他怀里,道,“给我说我没见过的事儿。”

“你没见过的事儿?”

“八部骑兵的事儿,还有你家里的事情,好像很稀奇的样子。”郑蛮蛮冷眼看着他。

这好像是他不能随便到处乱说的。可是郑蛮蛮现在性子大,就是要他说!

杨云戈沉默了一会儿,道:“先跟你说我家里的事儿吧。我爹是辽南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

郑蛮蛮打了个激灵,道:“你不是说皇后是你长姐吗?”

那对第一夫妻的关系,怎么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的样子……

他也没在意她口气中的不敬,只是笑了笑,道:“长姐是我娘收养的义女,原是战乱中的孤儿。我那时候还小,不记得很多。只记得我母亲为了我长姐出嫁的事情闹过很多次。”

那时候杨云戈刚回到辽南王身边。他最大的作用,就是被辽南王抱去转移因为义女嫁给小叔子而抓狂的辽南王妃的注意力。

“我只记得这件事一直是僵着的。可是我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娘再闹腾也折腾不过皇叔。他串通着我爹还有太后娘娘,藏着我长姐不让出宫,后来又趁我娘带老五的功夫,一声不吭封了个婕妤。走到哪儿就把我长姐带到哪儿。”

“我娘看事已成定局,没办法了,再加上当时我爹兵权在握,常驻京城非常不合适,她也只好跟着我爹来了辽南。她前脚刚走皇叔就立了我长姐为后。长姐那时候才十六岁,就已经有了身孕。”

这件事儿惊得朝野上下都很是跌宕起伏了一阵。辽南王当初是和今上一起抓阄争取帝位的,后来今上抽中了,顺利登基。按理来说辽南王是天子大忌。立个婕妤倒罢了,或者是贵妃什么的也说得过去。可是竟然被堂而皇之封了后……

辽南王妃因此呕了好几口老血,在辽南王府气得每天都要指着京城的方向骂几次,骂今上把燕皇后给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辽南王就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杨云戈身上了,每天把年幼的杨云戈抱到王妃跟前儿去晃荡,希望王妃把京城的事儿忘了。

而杨云戈也不负众望,从小就是个斜眼看人的熊孩子,今天上房明天揭瓦,初来乍到就把王府里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世子给揍了。辽南王府鸡飞狗跳,辽南王追着儿子要揍,加上个非要跟辽南王作对的八部骑兵老骑主李宛,那真是热闹非凡。

王妃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撵在杨云戈身后跑得半死不活的,这件事才渐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