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了名,安明只得上前,硬着头皮道:“蛮蛮妹子。”

郑蛮蛮堆着满脸的笑意,把伞递出去给他,笑道:“我看这把伞也不便宜,所以想着要来还给安明哥的。”

“诶。”安明答应了一声,接过来在手里,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郑蛮蛮看着他刚毅淳朴的面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这个地方,为了保命,她总是真真假假,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光是搂着杨云戈说,“骑主对我最好了”就不止说了一百遍。就连对安福,她也说过,“唯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一类的话。

可是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假话。

在这些人里,唯有安明,在她借口赌匕首所有人都巴不得她去送死的时候,真心真意地劝她三思而后行。

也只有他,冒着大雨,端着热酒和烧鸡,半夜还出来给她送伞。

安明是真心为她好的。不管是出于同情或是别的什么微不足道的心态。

可是以后,他大约连话也不会对她多说一句了。

郑蛮蛮叹了一声,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站直了身子,笑道:“各位大哥,我先走了啊。有空再找你们玩。”

众人都敷衍地答应了一声。

安明只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郑蛮蛮挠了挠脑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冲安明又笑了笑,垂头丧气地往里走了。

她莫名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口撞到杨云戈也不知道。

杨云戈一手拎着她,又抬头看看已经关好的窗,皱眉道:“怎么?”

郑蛮蛮摇摇头,挽住他的胳膊,道:“没什么。骑主不是在下棋么?”

“留他一人琢磨,我出来透透气。”杨云戈淡道。

郑蛮蛮笑道:“果然还是骑主厉害。”

杨云戈摸了摸她的脸,没说话。只是扫过那扇窗户,眼神就有些复杂。

他带着郑蛮蛮进了门,霍大少还在对着棋盘发愣。

要知道昨晚霍远刚被踢了重要部位,而且郑蛮蛮绝没惜力。没多久,他又被捆在椅子上捆了一晚上。如今他还能坐在这儿好端端的,不代表,他身上该痛的位置,不痛……

因此脑子就有些转不过弯来,看着棋盘也觉得无从下手,竟然轻易就被杨云戈逼到了死角。

虽说输赢也不要紧吧,可是输得这么惨不忍睹,杨云戈八成得又骂他废人。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郑蛮蛮突然把脸凑了过去,看了一眼,纤纤素手拈着黑色棋子落了下去,笑道:“喏,这不就是条生路。”

霍远看了一眼,长出了口气,笑道:“原来蛮蛮姑娘还精通棋艺。”

郑蛮蛮笑得花枝乱颤,道:“哪里哪里,霍大少学棋多少年了?”

“说来惭愧,从小学习,只是都不精,偶尔与家父和几个好友手谈而已。”

郑蛮蛮笑道:“嗯,我呢,是上个月,骑主刚教的。”

“……”

郑蛮蛮挽住杨云戈的手臂,笑道:“骑主,这下你不能说我笨了吧?”

杨云戈淡道:“看跟谁比。”

“……”

郑蛮蛮顿时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去,抱着杨云戈的胳膊摇了摇,笑道:“我刚看小福子宰鱼呢。我也去帮忙。”

“去吧。”

待郑蛮蛮走了,杨云戈重新坐在了霍远对面。

霍远状似无意那般,道:“看来蛮蛮姑娘很得骑主的欢心啊。”

杨云戈淡道:“她挺聪明,学棋很快。”

“……”

霍远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人是随便选的,若是知道骑主喜欢聪慧的,倒也不难办。”

杨云戈似笑非笑,道:“霍大少觉得,在这儿住着怎么样?”

霍远感叹,道:“这个院子,是费了许多心思建的。光是铸墙的玄铁,就花了不小的代价。还有这根玄铁乌金,从深海中起出来的材料,这世上恐怕也只此一根了。”

两人的话题仿佛牛马不相及,但是绕到这里,霍远已经渐渐回答杨云戈的问题了。

“这么一座院子,用来囚一个囚不住的人,会不会不大值当?”

霍远皱眉。

杨云戈冷笑。他是知道了,这个霍远,不过也就是个马前卒。真正做决定的人,也不是他。所以他也很想不通,为什么用这么珍贵的一座院子,去囚禁一个根本囚不住,杀不得的人。

这个问题,杨云戈也想不通。

他慢慢地落了一子,淡道:“大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