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溯睁开假寐的双眼,看着轻靠在他怀中的人儿,眼里流淌着的有惊讶也有惊喜。

他僵硬的身子很快便放松下来,微不可查的挪动了一下,调整好姿势以让她得以舒适。

他突然有一些没有了困意,或者说,不舍得阖上眼眸。

有多少个日夜,夜里朦胧中还是会下意识的展臂向身旁伸去。却又是多少次,揽了满怀的冷清寂寥。

此时此刻,怀里的温软触感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他都不敢去相信。又怕再一次的欣喜睁眸,看到的仍是虚无。

墨轩溯一点一点的收紧双臂,又一再松开,如此反复,如此手足无措。

片刻过后,他不过是抵着她的额,阖了凤眸,眉宇神情间带了满足。

夏黎笙咬着下唇,眼中温热不止,她却又不敢伸手擦拭,只能是暗暗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压抑。

她抑制着情绪,终归是挣扎着逐渐在他怀中睡去。

……

再次睁眼,是夏黎笙所熟识的床幔。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

是她在仙客至尊的房间,檀木躺椅安静置放。而她则在榻上,身上绸被滑落。

她怔仲半响,以手掩面笑了起来,颇为自嘲。

只是还未待她惆怅,门外隐约传来了嘈杂声。有人正匆匆踏着木梯上楼,走近这里。

很快便有人急切的拍着门:“东家,东家,你在吗?!”

夏黎笙扬声道:“何事?”

“东家您快下去看看吧!再晚些厨房就要被烧了!”

夏黎笙忙翻身下床出门房门。

来人是厨房的员工,夏黎笙瞧了眼她脸上着急的神情也没有再问什么,朝一楼厨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厨房门外已多少围了人,有员工也有客人。

夏黎笙看着从里飘出来的烟雾,眉头就是一皱,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看到的就是着着火的油锅以及……冷着脸眼里竟有着手足无措的墨轩溯。

她动作就是一滞,复而抿了抿唇忙拿过一旁的木盖盖住了油锅,火这才被熄灭。

现场一片狼藉。

夏黎笙安抚了客人,又采取了相应的宽慰措施,再安排好员工收拾残局,这才对罪魁祸首冷淡的说了一句“跟我来”。

夏黎笙带着他进了一间雅间。

她在他身后关上门,看着他把餐盘放在桌上、转身看她。

他如斯狼狈。

她眉眼逐渐掺染上了无奈,轻叹一口气,“墨轩溯,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竟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姿态看她,“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回家。”

回家,是什么概念。

夏黎笙敛眸静默,眼底多是疲累。

她闭了闭眼,“墨轩溯,能别再闹了么?”

“我没有在闹。我从始至终,都是极为认真的。”

“可是,我会很累。”

墨轩溯眸色一沉,“为什么。”

她轻轻摇了头,在一旁坐下,神色淡淡的看着餐盘,问:“这次,你又做了什么事?”

她的态度这么冷淡。没有气急败坏的恼怒,也没有无可奈何的跳脚,更没有咬牙切齿的责备。

他的心渐凉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困倦。

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他做的这么多这么多,是不是都只是在讨她厌烦?

墨轩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兀自立在原地。

他微微低垂着头,她看不到他眼里的东西。

双双都沉默了好久,夏黎笙嘴角竟挂起了一抹笑,她笑问他:“其实你也很累的对不对?”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那一抹笑容有多悲凉。

她知晓他很累,她这么倔犟这么固执这么强势。

她总是喜欢虚张声势,何尝又不是在逼迫自己狠心呢……

怯懦的一直是她,为什么一直在迁就的总是他呢?

所以,两两都累,分开了,不是正好?

她笑,微挑着眉头对他说:“我们都累,何不干脆分开?所有的伤痛也好,过往也罢,任时间流逝,自会粉饰得一干二净。岂不最好?”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不是吗?

“你可舍得?”

墨轩溯声色清冷的问了她这样一句话。

她笑容一僵,心脏收缩。

“你可会后悔?”

“你可会试图挽留?”

“你可会留恋?你可会独自一人在夜里哭泣?”

“你可会……思念着一个人?”

他一连串的问出了许多许多的“你可会”。

她低垂着头,没有去看他。

墨轩溯目光沉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可会?”

她默不作声。

他却突然一笑,说:“我会。”

她心尖一颤,听得他继续说道,“我不舍得,我会后悔会想挽留会留恋会想念一个人。甚至可能还会……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