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将目光收回,重新看着王向佐,道:

“到那个时候,等大军到达汉蜀边境,你认为谁会率先动兵?”

王向佐身子一震,皱眉沉思半晌,才小心回道:

“是燕国新帝慕容丹?”

皇帝听后突然冷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道:

“哦?为何会是燕国先动?说来听听。”

王向佐难得被皇帝拍肩示亲昵之意,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惶恐不安之色,连忙躬身行礼,回道:

“臣认为蜀国此次边境增兵并非随意为之,而是针对东部卫国刘秀殿下......”

见他突然停顿,皇帝双眉一扬,道:

“你继续说。”

王向佐听令,垂首继续,道:

“如今殿下已实际掌控卫国,如今可称得上是兵多将广,兼且秋收粮草充足,已有北伐实力,燕国慕容丹新近登基为帝,但通晓帝王之术,为了其国安定,恐怕早和蜀国暗中勾连,臣以为此次蜀国增兵,是为了牵制我国兵力,让燕国有南下之机。”

“王向佐!”

皇帝突然冷下脸来,转过头来,对王向佐喝了一声,王向佐吓了一跳,见皇帝突然发怒,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冷意,心中一惊,浑身冰冷,仿佛连心跳都冻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跪倒在地,伏地应道:

“陛下,臣在。”

皇帝冷笑了一声,寒着脸低头看着王向佐,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以为率先动兵的会是北燕吗?”

王向佐低头感受着皇帝冰冷的目光,即使是在寒风中,依旧感觉到身上有冷汗流了下来。

他俯首贴地,回道:

“臣愚昧,久不参与军事,只能看出这点,望陛下息怒......”

皇帝听后冷哼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淡淡道:

“久不知军事,嘿嘿,我堂堂的帝国骠骑大将军王向佐,竟告诉朕,他久不知军事,这话若是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骂朕不会用人!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尸位素餐几十年?”

王向佐在刹那间觉得冷汗布满额头,但却不敢擦拭,任由汗珠汇聚滴落,然后消散在冷风中,消失在青石板上的灰尘里。

他定了定神,半晌才强打精神,哑声道:

“陛下,臣尸位素餐许久,罪该万死,臣......”

皇帝听到这句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道:

“你可不是罪该万死!但却不是什么尸位素餐,正好相反,你王大人在洛京城内,可活跃的狠啊,又怎会尸位素餐了!”

他顿了顿,身子向后靠了靠,微微抬头,看着亭子东面星点雪花晶莹剔透,眼睛一眯,继续道:

“朕,再问你一遍,若是朕增兵汉蜀边境,你王向佐认为谁会率先动兵?”

王向佐脸色变得愈加苍白,脑中念头急转,片刻之后,咬了咬牙,叩首回道:

“臣以为,英王殿下会率先发兵北伐燕国。”

皇帝听后也不诧异,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王向佐,又把目光投向东方,看着冬季寒风中一路荒凉,淡淡道:

“哦?原来王将军认为朕那个‘定会叱咤万古江山’的儿子会率先发兵,倒是让朕感到诧异。”

话虽如此,可皇帝的脸上又哪有什么‘诧异’的表情了。

王向佐听后没有丝毫犹豫,即刻回道:

“是,臣细思之后,觉得殿下率先北伐的可能性最大......”

皇帝听后眯起了眼,对王向佐道:

“站起来说话。”

王向佐叩首拜谢,然后站起,由于跪的久了,天气又凉,王向佐控制不住的打了个趔趄之后才稳住身子。

皇帝见状目光一凝,忽有感慨,叹了口气,道:

“你跟了我几十年了,多年征战,铁血沙场,战功卓著,杀敌无数,朕一直以为你是不会老的,没想到,你头上也有白发了......”

王向佐听皇帝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心中不明所以,哪里敢随便接话,只好低头应道:

“岁月不饶人,臣不过是一个俗人,自然也会老的......”

皇帝听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老?你说,老了以后,就该放手颐养天年,还是继续指点江山,踏马天下,战场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