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他依旧这样,身子坐直,猛一挥手,脸色铁青厉声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向朕实话实说,难道要等朕开口求你不成!”

王向佐冷汗纷纷直下,不由自主的叩起头来。

皇帝也不看他,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冷道:“说吧,都和你说了什么?”

王向佐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他定了定神之后,才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陛下,拓拔野只是和老臣寒暄一番,但最后他给老臣看了一样东西,或许才是他主动向老臣攀谈的目的。”

皇帝淡淡道:“哦?是吗,他给你看了什么东西啊?”

王向佐脸一白,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陛下,拓拔野给老臣看的是他袖口上绣着的大皇子府中标志,金线虎……”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但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语气中带有一丝寒意,道:“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王向佐想了一会之后,回道:“他还说,要老臣向陛下进言,让他回到出离,好为陛下尽忠,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王向佐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没有说下去。

皇帝眼睛一眯,冷冷道:“说话吞吞吐吐,难道是嫌我死的慢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皇帝把手边的玉如意砸到了地上。

王向佐吓了一跳,身子战战不敢出声,不停磕头,声音极响,仿佛都要将地板给磕碎了。

死一般的寂静。

天子之威,乃至于斯!

半晌,皇帝才闭上了眼睛,昂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张开了眼睛,看着王向佐,抬了抬手,缓缓道:“你起来吧。”

王向佐依言站起。

皇宫内,一片死寂。

皇帝注视着王向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大汉天下,朕能够倚仗的就只有你们几个老臣了,如果你们都不敢向朕说实话的话,朕就耳聋目昏,听不得天下事,见不得天下人,这江山社稷,难道就要眼睁睁的假手他人么?”

说完,他又猛的咳嗽起来,仿佛刚才生气用尽了他的力气,这一次咳嗽竟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不见好。

王向佐大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帝,嘴里竟哽咽出声,道:“陛下,臣这就出去唤御医进殿!”

皇帝摆了摆手不让他动身,又咳嗽半晌,才喘着粗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这病已有十几年了,总是在冬季严寒之际就犯咳嗽,老是好不了,索性就不去管它,朕乃天命所归,不会因这区区小病而早登极乐之界,”说完,不待王向佐开口,就又摆了摆手,继续道:“现在你把拓拔野跟你说的话,告诉朕。”

王向佐见皇帝止住咳嗽,这才退后一步,低头回道:“启禀万岁,拓拔野告诉老臣,让他回国之事,涉及到两国国储大事,若其不能归国,恐怕三位皇子会有性命之忧!陛下!”

说完,王向佐又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皇宫内,再次沉默起来,只有王向佐叩首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看着王向佐一眼,心中颇不耐烦,眉头一挑就要发怒,但立刻又忍了下来,那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臣啊!

皇帝沉住了气,摆了摆手道:“好了,怎么这半年以来你变得如此胆小,过去战场之上,耀武扬威,纵横天下,令敌闻风丧胆的雄姿那里去了!难道是在朕的身边呆久了之后,才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么?”

王向佐一窒,说不出话来,倒也停止了磕头。

皇帝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拓拔野向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向佐想了片刻之后回道:“陛下,老臣从拓跋兄妹来到洛京之后,就一直多其二人多有怀疑,并刻意与他们交往,老臣发现他们二人心思缜密,做事狠辣,在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对不会透漏半点风声,所以老臣以为,这次拓拔野敢向老臣说这番话,绝非空穴来风,只怕三位皇子一定身处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他再次叩首,对皇帝恳切求道:“还请陛下留意才是!”

皇帝笑了笑,道:“你就不怕他这次是以序言诈你,好假你之口,让朕放其归国么?”

王向佐抬起了头,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反驳,只见皇帝突然站起身子,负手走到窗前,摇头笑道:“若拓拔野真有这个能耐,又怎会故意在朕寝宫之前留你交谈许久,而不在私密之地相谈?这只怕就是故作样子,好给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