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了将近半个月,袁友仁终于愿意和张五郎坐下来,正经谈一谈。

“朝廷容不下本官,张公子说说,本官该如何做?”

张五郎轻咳一声,斟酌着说道:“朝廷官员,大部分都是所谓的道德君子,见不得别人同自己不一样。他们所追求的就是与光同尘。这些人统统都是凡夫俗子,大人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袁友仁似笑非笑,“这群凡夫俗子却掌握着生杀大权,只要他们群起鼓噪,就连陛下也奈何不了他们。”

“大人无需在意这帮人。朝廷容不下,陛下容得下。陛下和皇后娘娘想要保一个人,我就不信谁还敢对着干。”

“崔大器死了啊!被人群殴致死,本官深感痛惜。崔大器于国有功,说死就死,张公子又怎么说?”

“这不一样!崔大人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陛下还没有将目光转移到江南。但,大人这里,天下瞩目,陛下派我过来,这就是最大的诚意。”

袁友仁嗤笑一声,“你是陛下的伴读,此事不假。可你更是张家的子嗣。陛下将南诏许诺给张家,你们张家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张五郎郑重其事地说道:“大人谬误!南诏本事蛮荒之地,朝廷官员视之为畏途,向来将南诏当成了流放地。陛下将南诏交给张家,与其说是厚赏,不是说是避祸。或者换个说法,就叫老黄牛一头。

我们张家就是皇室的老黄牛,替皇室开拓蛮荒的南诏。待到几十年之后,南诏变得富庶,人口众多,皇室就会派人来摘桃子。说到底,还是我们张家最可怜,永远是在替人做嫁衣。”

“老黄牛一头,这个说法倒是新颖。本朝厚待外戚,却又对外戚严防死守。说起来,本官勉强也算是个外戚,也算是严防死守的对象之一。来,本官敬张公子一杯,为同命相连干杯。”

“干杯!”

二人举杯饮尽。

袁友仁放下酒杯,哈哈一笑,“想让本官交出兵权,并非什么难事。只需陛下下一道旨意,给本官一个官身,再将南边的金吾卫都交给本官统领。之后,本官自会交出兵权,前往皇家银行当差。”

“这”

张五郎蹙眉,“敢问大人,你所说的南边的金吾卫,指的是”

“四州十八府的金吾卫。”

“此事我做不了主,需得请示京城。”

“这是当然。来来来,喝酒!”

京城终于告别了严寒,进入了百花盛开的春天。

然而,开成帝刘珩在接到张五郎的密信之后,他的心情顿时跌入了寒冬。

他拿着密信前往未央宫见皇后叶慈。

“这就是你说的可用之人,胆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四州十八府。袁友仁无知狂妄,他还以为现在是先帝坐在皇位上,任由他予取予求。岂有此理!朕要治他的死罪。”

开成帝刘珩气得在大殿内走来走去,还瞪了是叶慈好几眼:你看看你选的人,什么玩意。

叶慈拿起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点小事,陛下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你也太喜欢发怒了吧!怒气伤肝,这样不好。”

“你管这叫小事?四州十八府这叫小事?”开成帝刘珩连声质问。

叶慈轻咳一声,“不是小事难道是大事吗。谈判嘛,无非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不怕袁友仁开价,就怕他不开价。他开价,就证明他不想造反,他是想谈判,这是好事啊!

他想要四州十八府,陛下就还个价,给张五郎一个底线价格,让他们谈去。再说了,金吾卫在南边那几个地方,本身势力单薄,空有架子却什么都干不成。袁友仁想接着金吾卫的架子干点事情,就让他去。莫非你还担心他用金吾卫去造反不成。”

开成帝刘珩眼一瞪,“你认为朕是在大惊小怪。”

如此看不起他,哼!

叶慈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大惊小怪。只要不是造反,所有的事情都称不上大事,统统算是小事。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更是小事中的小事。也就是你,少见多怪。哎,还是因为你当皇帝时间太短,见识得太少,才会一遇到事情就咋咋呼呼。”

开成帝刘珩:“”

心情很郁闷啊。

皇后竟然吐槽他是一个没见识的人。

岂有此理!

他可是堂堂帝王,怎么就没见识。

他连着冷哼,目光不善。

叶慈抿唇一笑,“生气了?真生气了。”

“朕当然是真生气,莫非生气还有假的不成。朕怎么就没见识了?朕怎么就咋咋呼呼见识少了?朕紧张军国大事,这是勤政爱民的表现,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没见识。”

“是是是,你有见识,我说错了。”叶慈赶紧认错,免得对方不依不饶。

开成帝刘珩又是一声冷哼,“你把话说清楚,在你心目中,朕是不是没见识?是不是少见多怪?”

“不是!”叶慈赶紧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