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半夜起身后会干什么?

寻找尿桶,来一次酣畅淋漓的倾泻;或是倒一杯清水,浸润下有些干涸的喉咙?亦或者走到阳台,仰望群星闪耀的夜空,思索下人生和自我的意义?

巴里特不知道。他晚上从不起夜,除非是需要换班值夜的时候。

零点准时起来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走到了另外一间卧室内,而巴里特也同样紧随其后。他先是像壁虎一样重新爬回房顶,将绑紧的魔化绳换了个位置,然后再次顺绳而下,悄无声息的降临到了另一间卧室的窗外。

次卧室的厚重窗帘遮挡的更为严实,左右两侧都被小心的掖好,不见半点缝隙。

看不到里面情况的巴里特,只能将侧脸和耳朵悄悄贴在冰冷的窗户上,凭借自己的敏锐感知,来偷听房间内的声音。

他以前常干这样的事情。在加兰诺的某个脏兮兮的旅馆中,以及某处欢愉之所的房间内。只不过,当初他偷听到的是粗重的喘息和肉麻的情话,而现在,他偷听到的是一长串用处不明的魔法咒语……

是的,咒语!

即便巴里特是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蛮子冒险者,他也能听出那串艰涩且抑扬顿挫的低声吟唱,应该就是某种魔法咒语。

他曾听一些相熟的法师使用过,小法师克瑞斯、游荡法师老威尔、炼金大师伊恩,等等。虽然每次听到的咒语音节和腔调都不一样,但是那种特殊的律动和带给人的古怪感觉,却让蛮子记忆犹新。

那个年轻人难道是位法师?巴里特想到这种可能,在心里暗自警惕了起来。

咒语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那位年轻人到最后几乎嘶声力竭的低吼了起来。压抑的声音里浸透着疲惫和颤抖。就当巴里特以为屋子里面的这个家伙很可能要失败时,咒语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蛮子察觉到屋子内部的空间似乎微微震颤了下,和他前往丧钟镇打开光幕时的感觉有点像,但眼下的这种震颤实在太过细微了些,蛮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意识的错觉。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的从屋内响起,“唉,每次看到你召唤我出来后的脱力样子,都让我觉得做你的召唤物,实在是种莫大的耻辱。”

“小声点,你这个蠢货!难道想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么?”年轻人的声音中隐含着愤怒,“我是你的主人,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

“主人?唉,不得不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尖细声音不屑的说道,“你只不过是个数次晋升都没成功的魔法学徒而已,如果不是你手中那枚‘亵渎之角’的作用,你根本不可能把我——魔鬼公爵阿洛瑟的使臣——库斯诺克召唤出来!”

魔鬼?里面居然真有一只魔鬼?巴里特对于这种邪恶的生物并不了解,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喝的那壶仙人掌水,能像老菲尔说的那样管用。

“魔法学徒?哼,你知道的,我已经和阿洛瑟公爵根据那份契约残本,重新签订了一份新的契约,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只不过是暂时的!”年轻人骄傲的说,“等我抛弃这具人类的身体,重生成为炼狱生物后,你将再也不敢和我这样说话!到时候,我会把你扔进蛆虫之穴中,让你的灵魂被蛆虫们吞噬,降阶成更为低等的劣魔!”他威胁道。

“我很怀疑这一天是否能真的到来。”尖细声音毫不在意的说,“你要知道,阿洛瑟公爵在契约上已经给了你留下了足够的好处,能让你这个灵魂已经残缺不堪、毫无价值的人类,有幸转化成为炼狱生物。按照公爵的个性来讲,这十分难得。可是这项简单的计划你已经做了将近一年,却连第一步都没有完成,更别说后续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