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躺,都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突然,沐子睿感觉到自己手腕一紧,望去,是聂尹蕊的手握着他的,他心里一阵欣喜,正欲翻身,去楼她。

却被她一个翻身,伸出的另一只手给挡住,而后,她的手竖到了唇边,她握着他手腕的手也移到他掌心。

食指在上面写画,“这栋别墅,有可能被人安窃听器或者真空摄像头之类的吗?”

问号笔划一完,沐子睿眉目深邃,深沉在里面浓稠,彼此的眸里,都倒映着两个小小的眼球,又能从眼球里看到小小的自己。

“睡床上可以,但是鉴于你的伤,只能挨着睡。”聂尹蕊故意的发音。

静默,沐子睿唇畔浅勾,“挨着睡?我要抱着睡。”

聂尹蕊:“……”

沐子睿的手指,落到她的掌心,“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检查,所以出院后,我带你回的这里,刚检查过。”

所以……回这里?

聂尹蕊眉头一皱,手指再度回到他的手心,手指在上面停顿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开始写道。

“我手上戴着的表有窃听器。”

她看着沐子睿一脸的平静,果然,沐子睿在她手心写道:“我知道。”顿了片刻后,又继续写道:“我很高兴你告诉我。”

她再度写到:“是那次我把表故意落在洗手间时发现的吗?”

沐子睿点点头。

聂尹蕊深呼吸了一口:“抱着睡也不行,谁知道我睡着了你会不会做什么。”

闻言,沐子睿眼角弯起,她竟然看见他黑曜石般的眸星,像一个浩瀚的星河,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不敢做什么,最多摸一摸。”

摸……一摸?

这个男人……

她嘴角一抽,手指再度落到他手心,“为什么不拆穿我?”

这次,沐子睿并没有立刻,将手指落到她的掌心,回复她的话,而是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深吻住了她的额。

随后用着唇语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在他一张一翕的唇瓣间,她的心猛的收紧,又像被什么轻轻敲击,心田里的水波,被搅动的杂乱无章。

她的手指,再度落到他掌心,“这么在乎我?”

沐子睿点点头,手指在她掌心只写了一个字,“是。”

聂尹蕊咬住唇瓣,有什么在脑子里膨胀,又幻化,然后再膨胀,她手指撰紧,并且越来越紧。

沐子睿伸手,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将自己的五指插入,注视着她的眸光,是疼惜,是浓的化不开的爱。

而她藏在身后的左手,里面的药,在掌心已嵌出印记,她抽回手,食指再度落到沐子睿手心。

“选择她,是因为不想殃及无辜的人?内心愧疚?而让我这个……”他停顿片刻后继续,“作为合法妻子的来承受?”

沐子睿背脊一怔。

他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他的掌心,那里除了掌纹,什么都没有,但是那些字感觉就嵌在那里。

半响,他抓起她的手,另一只手在掌心写划,这一次,动作很慢。

“不是,我不是一个伟大的人,相反很是自私,我选择的是……你。”

你……

聂尹蕊背脊一怔,情绪开始层缕,却总是不清。

虽然,她听顾言默说过,但是这听他亲口说,却别是一番心绪,在心头。

他选择的……是她?

她扑下的眼睑,遮盖了眸色,他看不见,这让他微慌。

他一个伸手,将她揽进怀。

他的唇瓣凑到他耳边,“对不起,那就是一个陷阱,而我竟然掉了进去。”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低的她如果不认真去听,都听不清楚般,

掉进去……

她头皮一阵发麻,在落下的画面,又开始叫嚣。

她一把推开了沐子睿,身子有些轻颤,她双腿一蜷,抱住自己。

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她的动作,沐子睿下颚一绷,她的眸里折射出的,是和那晚同样的神色,脱了缰般的恨。

他心骤然一紧。

她自己也自是察觉,为了抑制,她即刻闭上了眼睛。

“说了只能挨着睡的,不能抱,你要是表现的好,明天还让你上床睡。”她的声音,有些微弱的轻颤。

沐子睿的紧绷丝毫未减,确是配合,“那自是想明天还能上床睡。”

半响,聂尹蕊缓缓睁开双眼,手再度伸向沐子睿。

指尖落下,“我们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沐子睿眸色微变,深深的凝着她,而她的指尖,再度在他的手心飞舞,每一笔,都在他心间过。

……

至那天起,沐子睿与别人的谈话,聂尹蕊会主动说着借口离开。

沐子睿接电话,她也会主动说着借口离开。

不过,以他们对炎复的了解,狡兔必定三窟,怎么可能将监视仅仅放在一块表上。

所以他们开始清查身边的人、事、物。

查出眼线,并不惊动,只是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信息而已。

那个保镖便是其中之一,对,还有其中一个小提琴师。

再所以,后来,有了那场洪门宴。

那个针管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那个针管内壁,他们确实将那个病毒,覆了一层。

而聂尹蕊只需要,小心翼翼的将针筒盖抽掉,然后将针筒扔在地上。

只是,那场洪门宴的约会里,有些人并不是计划里的,有些话语也不是计划里的,连有个物件也不是计划里原有的。

……

医院里

床上的人儿微动,似乎是要醒来的景象,坐在侧旁的沐子睿,身子即刻前倾,甚至带动了椅脚。

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的声响。

“不……不要……”她皱起的眉,微动的头,以及蠕动的唇,这才让他发现,她必定又是被噩梦魇住了。

这让他想起了那次,想起了那双带着嗜血恨的眸,他背脊一震,一阵冰凉在脊柱蜿蜒向上。

他伸手拍着她的脸,“蕊蕊,蕊蕊,醒醒。”这次他的力道比上次大了些许,因为他不想她再梦见的更多。

聂尹蕊猛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次,她的眸里没了那份嗜血,但还是第一反应推开了他。

聂尹蕊半支起身子,良久,像从噩梦中反应过来的她,撩开贴在嘴角的发丝,“抱歉,我把你当成炎复了,所以刚刚才……”

难道炎复,也这样出现在她睡觉的地方?

话到嘴边,他强行咽下,上前一步,“没事了,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一切都过去了。”

不会再来打扰生活?

她轻嗤一声,明显的轻蔑,“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先去忙你的吧。”她说完侧身躺下,背对向他。

沐子睿唇瓣抿起,渐渐抿出一抹苦涩,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那好,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室沉默,他转身,迈开步伐,只是脚刚迈到门处,她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沐子睿脚步顿住,转身,眉头紧锁,“杀人是犯法的,而且你承受不了,自己的手上沾着鲜血。”

聂尹蕊贝齿落下,咬住唇瓣,他的话每一个音节都在点子上,手上握了人命,她如何能安。

但是她即便不安,也要去做,可想原因是多么沉痛。

炎复,那张翕的唇语,再度落进脑海,他只说了两个字————“父母”。

她双眸一闭,“我不过是将病毒还给他,没要他命,何来的血。”

“蕊蕊……”沐子睿转身,朝她走去。

他的嗓音,他的脚步,此刻都让她异常烦躁,她猛的翻身坐起。

“你别再用你那些大道理来搪塞我,不过就是因为炎凉嘛,炎凉……”她冷哼一声,“名字都没有起好,只能是薄命。”

沐子睿眉头轻蹙,看着她的眸子里,噙着茫然,剑眉轻挑,“炎凉?是谁?”

是谁?

他居然问她是谁?

她唇瓣冷魅一勾,“本还以为,男人对自己的初恋,如那随身携带的感冒病毒,一生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也是有可能名字都忘记的。”

她讽刺的话,字字入耳,明显就是在说他要不喜新厌旧,要不故意装作不知,或者还可以引申成为情史太多,记不住正常。

他脸色一黑,这莫名其妙的黑锅,他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拨号而出,“闵谦,给我查一下一个叫做炎凉的人,查出后立刻给我回报,对了,可以给你一个讯息,貌似是个死人。”

电话那端,闵谦:“……”

沐子睿放下手机,对着她轻挑了眉,聂尹蕊却一个翻身,又睡下,背对着他。

炎凉,炎凉……

沐子睿蹙眉,思绪在记忆里翻找,右手握着的手机,在左手掌心轻敲,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