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幻允的声音依旧,略深沉,很好听,当年的苏筱陌也是曾被这声音蛊惑,现在听来,却是一阵阵的恶寒,脸上带着浅笑,将醋鱼与笋白往他面前移了移,轻拾象牙箸,却是扦了一点炼牛乳放在他面前的玉盘中,司徒幻允的眼神一动,未语,又见苏筱陌用紫苏叶包着黄金饼放在他面前,司徒幻允再禁不住,不由地将盘子一推,直接握住了苏筱陌的手:“抬起头来,看朕。”

苏筱陌依言抬头,秋水明眸无一丝羞色惧色,只是平静得当真如长天秋水,无波无澜。

司徒幻允食指勾起她的下颌,细细端详,却见她不过是中上之色,微微失望,只一双眼睛越看越耐看,最后点了点头:“你就是苏筱陌?”

苏筱陌笑了一下:“圣上原来一直对臣妾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怕是让皇上失望了吧?”

事实上这样说话已是失仪,可是苏筱陌心里自然有数,司徒幻允好哪一口。

果真他像是来了兴趣,眼睛眯了眯:“跟朕回乾清宫。”

苏筱陌却摇了摇头:“皇上,臣妾身体有恙,不能侍君。”

“身体有恙?那传太医,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何病恙,若是托病不想侍君,那朕就得问问苏子墨,是不是他这个妹妹心里装了别的想法,或者,是那仙姑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是讥讽的,带着威胁。

苏筱陌只娇羞一笑:“多谢皇上关心妾的身体。”

然后便不说话了。

司徒幻允越摸她的手越细腻,而且她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说清是什么味道,他探过头去细细地闻了两下,顿时心旷神怡,便开口:“你身上用的是什么粉?”

“妾身用的是宫里最普通的茉莉花粉。”

“不对,茉莉花粉不是这个味道。”

“……这。”苏筱陌娇里含羞,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说话呀,怎么回事?”

秦昭仪在旁边开口:“回皇上,苏选侍这是胎里带来的香气,平时臣妾也闻得舒服,问过她,却真的不曾擦什么特别的脂粉。”

“胎里带来的香气?”司徒幻允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越看越觉得她特别,刚才还觉得只是耐看的眉眼,现在越发地觉得好看,仿佛会说话一样,竟然不由地下腹一紧,也不等太医来,握着苏筱陌的手就往外走,苏筱陌回头求救地看着秦昭仪。

秦昭仪哪里敢说别个,对她使了使眼色,让她安心去。

苏筱陌很无奈的表情在秦昭仪看来还有几分感动。

刚走出静香居,苏筱陌扯出帕子掩着嘴角,声音眉梢都带着欢喜:“皇上,我们要去哪里?臣妾……臣妾手里出汗了呢,心跳很快。”

司徒幻允只闻着清香阵阵扑鼻,呼吸便急促起来,毫无征兆,苏筱陌突然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整个人伏在地上,一直嗽喘不已,司徒幻允看着她,刚才还鲜艳的衣裙连鼻涕带眼泪的,还粘上了不少泥土,不由地眉头皱了起来,嫌恶地甩了甩袖子,对秦昭仪道:“去找太医,朕还有事……”

说罢扬长而去。

苏筱陌经太医诊断是旧疾复发,深秋须防寒,以免延误病情。

76

秦昭仪送来了百合燕窝等物,碧云安静地打理礼物,送到苏筱陌面前一一细看,苏筱陌只让她都炖来吃,大家也一并着补一补。

描秋进来,在花瓶里插上一枝晚桂,屋子里顿时香气萦绕,她近前端给苏筱陌看:“主子,您瞧,这晚桂开得正是时候,闲来无事,王孙贵族,等到花开,在家在外都喜欢为此赋诗作对,桂园香飘,又美又香,奴婢想想都觉得是妙事,您说是不是?”

碧云哧地笑了:“你说的有趣,难道是要主子做诗吗?”

苏筱陌看着描秋,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那一般做诗你说什么时辰最好呢?”

“奴婢以为,酉时为妙,今夜月隐星亮,撒天星斗,做起诗来,很可能最有感觉。”

“好啊,那你准备一下吧。”苏筱陌接过了碧云手里的燕窝盅,尝了一口,微微点头,“确实,又甜又香,很有味道。”

碧云只当夸她,便傻呵呵地笑:“对病有益就好,可别再犯咳嗽了,这太医也不知道什么医术,我们小姐哪里来的旧疾?身体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