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沃琳抱着核磁共振的说明书准备去图书室,这个对她来说专业性太强,她得去图书室查资料。

参与翻译的人列的所需资料的单子,图书室已经采购回来大部分,为了尽快将资料翻译完,这段时间图书室周末都对他们这些人开放,食堂会按时送来午餐。

沃琳出了单身宿舍楼走廊,沈娴迎面朝她走来:“市政广场新开了一家咖啡馆,我请你去喝咖啡。”

“可是我有事。”沃琳给沈娴看她手里的磁共振说明书。

沈娴拿过磁共振说明书,自己抱着:“这个你也带着,咱们喝咖啡的时候,边聊天你边翻译,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你的忙呢。”

“可是,哪有大早上喝咖啡的。”沃琳打心底里不想和沈娴一起出去。

“就是大早上才喝咖啡呀,咖啡可以提神,正好让人一天都有精神。”沈娴诱导。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沃琳要从沈娴手里拿过磁共振说明书,“说完了我还得赶任务呢,早点完成任务,我也好早点休探亲假。”

“我就是要跟你说休假这个事,”沈娴避开沃琳的手,“走吧,为了请你去喝咖啡,我车都借好了,车子就停在急诊科前的广场上,元宵节后,咱俩还没有在一起好好玩过,今天我请你玩。”

说完,沈娴率先朝急诊科方向走过去。

沃琳还想要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

其实一直以来,她和沈娴相处的都挺好,沈娴并没有伤害她,她这是在跟谁赌气呢。

算了,去就去,就听听沈娴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吧,沃琳跟随沈娴去了急诊科广场。

沈娴借的是一辆商务车,她把书放在后排座位上,自己坐进驾驶位,本以为沃琳会坐副驾驶位置的,谁知沃琳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后排座位,并把说明书放在了膝盖上。

心里轻轻叹口气,沈娴开动了车子。

已经很多年了,她都是独来独往,上班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下班过自己的日子,不和人闹矛盾,也没有所谓闺蜜,日子本来过得平淡无波,不曾想这把年纪了,竟然惹上了几个小屁孩。

其实她完全不用来找沃琳,也没必要理会这帮孩子的心思,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该过去的也都会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每每想到曾依依向她描述的,沃琳听了春游时她拒绝简慷的话后,那份冷静,让她平白无故心疼这个女孩子。

谁的这份冷静都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历痛苦后的沉淀。

据沈娴观察,凡是和沃琳打过交道的人,都会被沃琳的那份平和所吸引,包括沈娴自己。

李磊喜欢和沃琳斗嘴,其实也是变相靠近沃琳,就为沃琳那份能让他焦躁的心安静下来的特质。

而拥有这份特质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磨难,正在经历着什么不愉快,有谁去关心,又有谁去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周末,大清早的街上已有很多人,平时到了九点多十点钟才开门的店子,周末八点钟就开了,行人不顾交通规则,随时横穿马路,车子开不快。

沈娴和沃琳谁都没说话,沈娴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沃琳,而沃琳开始时在看沿路的风景,渐渐对人多拥堵的环境没了兴趣,低头认真翻看起磁共振说明书来。

“车子晃,小心眼睛。”沈娴提醒。

“没事,已经习惯了。”沃琳抬头朝沈娴笑笑,“以前在家的时候,爸爸经常带着我外出求医,有时候路不好走,我们坐的车子比这个晃得厉害多了,漫漫长路,无事可干,我也是看书打发时间。”

沈娴问:“你还记得你那时候有多大吗?”

“我记事早,最早大概是三四岁时的样子吧,”沃琳回想,“其实从小到大,外出求医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具体都是多大年龄出去,根本记不住,对我来说也没意义。”

“这么说,你很小就认识字了?”沈娴惊讶。

“嗯,听我妈说是这样,我小时候身边离不得人,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娱乐活动,小孩子也没什么玩具,就是有,我也没力气玩,我妈就教我认字,据我妈说,我学会说话,就能指着书上的字念了。”

“这么厉害?”沈娴自己从小练习才艺,正经识字却是上小学开始。

“我妈说,不是无可奈何,哪个当妈的愿意这样做,”沃琳苦笑,“她倒是希望我能和别的孩子一样,一天到晚在外面疯玩,不时闯个祸让家里人跟在后面擦屁股。”

那样的孩子身体健康,家里人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错眼孩子就没了呼吸,甚至害怕自己照看得再仔细,孩子也会离自己而去。

沈娴感慨:“你和你的家人都不容易。”

沃琳摇头:“不容易的,是我爸妈和我哥,我自己生来就那样,没有体会过身体健康是什么滋味,没有对比,也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容易。”

“那你小时候羡慕别的孩子吗?”沈娴想起自己小时候,她被姑姑管着,没有一点自由时间,那时候她特别羡慕别的小朋友能到处去玩。

沃琳摇头:“不羡慕,他们玩,我看,也挺有意思。”

说起这个,沃琳突然笑起来:“有时候他们玩得正疯的时候,突然下大雨,那狼狈逃窜的样子特别滑稽,我自己坐在屋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觉得特别幸运。”

“你这也叫幸运?”沈娴笑着摇头,“估计也就只有你,才会苦中作乐这么想。”

“小时候并不知道那叫做苦中作乐,”沃琳也笑着摇头,“长大之后,经历的事多了,看的书也多了,才真正明白苦中作乐是什么意思,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觉得那是苦中作乐,而是觉得那就是自然,不是顺其自然的自然,而是真挚情感的表现。”

倒是后来,她的病经历过无数次挫折,查不出病因,犯病只能对症治疗,解决不了根本,她才明白什么叫顺其自然。

好在她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好,虽然仍不知是不明原因,但总归没有辜负家人的辛苦。

“你说的这些,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也跟一般人的想象不一样呢,难道书上描写的那些感觉全是虚构的,误导了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