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把我的头拨到了他肩膀上,声音沉沉的:“很多事情,生死有命。”

我没有开口,闭上了眼睛,程恪冰冷修长的手指擦掉了我的眼泪,昏昏沉沉的,我跌进了梦里。

像是一片猩红的残阳之中,露露叫着笑着,往被残阳染红的麦田里面跑,我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可是,半人高的麦田里忽然拔地而起了许多惨白的手臂,把露露拖了进去!

“姐!姐!”露露的呼叫声凄厉,我不顾一切,跑到了麦田里要救她,可是,拨来拨去,什么也找不到!

忽然脚下一凉,一只手从地下伸出来,握住了我的脚腕!

一声尖叫憋在了嗓子里面,猛地睁开眼睛,身上一阵发冷,原来,是早陷在了程恪的怀里。

程恪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闪动着,桃花大眼璀璨的像是映出了一场梦:“做噩梦了?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第一次,对程恪的存在,产生了一种“幸好……”的感觉。

又被糖衣炮弹砸中了吧。我这么意志不坚定的人,真是活该被砸中,不,砸死也活该。

可是露露的事情一浮上了心头,我就又觉得沉重压人,没有心情多想了,车也已经转过了一大片荒凉的柳树林子,到了一个土坡下面,停下了。

这条路缓缓的通上去,偌大的土坡上只有一个土不土洋不洋,风格称得上城乡结合的三层小楼,小楼门口挂着招魂幡,门上拴着白花,我打听好了,就是二舅家。

我和程恪下了车,这会已经跟梦里一样,是残阳如血的时候,柳树林子的枝干在落日余晖里被风吹的群魔乱舞,像是一只只要伸出去抓人的怪手。

非常明显,这里,弥漫着在小区鬼宅,和蜡像馆里相似的厚重阴气,而且,比那两个地方还要深重,简直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程恪的神色,倒是居然有些动容,连步伐,居然也是轻车熟路的。

“你,是不是来过这里?”我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程恪望着那高高的土坡,皱起了英挺的眉头:“很多事情过去太久,记不得。”

到了坡上,我刚要敲门,心有灵犀似的,几根枯槁的手指头从门缝里一拉,那漆成了血色的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我心里一个突,一张惨白的脸正扑在我眼前,是个中年妇女,一脑袋蓬头,两只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嘴上却还是猩红的,声音十分粗哑,盯着我和程恪,还带着点神经质似的防备:“你们是谁?要干嘛?”

我愣了一愣,不禁吓了一跳,不仔细看还真没看出来,这……不是当年最喜欢打扮的二舅妈吗?

二舅妈当年堪称是潭深镇的一枝花,可是现在……岁月无情。

我往后退了退,答道:“二舅妈,我是陆荞。”

“陆荞?”二舅妈盯着我,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眉花眼笑的让我猝不及防:“你是陆荞啊?多少年没见了,成了大姑娘了!”

“是啊,”我点了点头,有点悲从中来:“我应该勤来几次的,露露她这一次跟我们天人永隔,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