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皇室自是与普通百姓人家不尽相同,虽为母子,但是在一起用膳的机会并不多。因着夜未央陪在身边,所以这一餐太后不但吃得特别高兴,就连胃口也比平时增加了不少,多喝了一碗火腿冬瓜汤不说,就连碗里的主食,也让孙姑姑帮她添了一次。

孙姑姑喜滋滋地侍候在一旁,竟也将两条弯弯的柳叶眉,笑成了月牙一般。

饭后,太后又和夜未央聊了一会儿,便由孙姑姑扶着回卧房休息了。夜未央离开永寿宫之后,一个人闲庭信步走在偌大的皇宫之内,连前面两个掌灯的小太监也被他打发了,只剩下总管太监张一一个人在后面悄悄的跟着。

此时,已经披上一层朦朦夜色的皇宫很是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曲桥下的流水,可以听到草丛中蛐蛐欢快的叫声,夜未央突然想起他做皇子时和太监们一起斗蛐蛐的情景,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那时他的世界里虽然也懂了一些皇宫中的明争暗斗,但是却没有批不完的奏折,没有絮絮叨叨捋着胡须的老臣,更不用去面对那么多的心机与暗算,思至于此,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张一。

张一愣了愣,快步上前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夜未央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从前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自从做了皇帝,一切都不一样了,旁的不说,就说坐上龙椅之前,身边的这几个女人吧,如今皇后越发的有礼得体,时时记着自己要有一国之母的光辉形像,半刻不曾疏忽,甚至二人在行周公之礼时,也没有了从前的妩媚娇柔,而更多的则是关注她的儿子鸿儿能不能坐上太子之位;辰妃又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每天将儿子护在翼下,如同一只随时会攻击人的母鸡一般;而慧妃却是除了例行的请安外,甚少出自己的院子,对一切都是淡淡的……,就连从小就服侍自己的贴身太监张一,也不像从前那般与自己亲近了,时时刻刻提高警惕,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会有人要了他的脑袋。

思绪纷飞间,夜未央突然停住了脚步,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微微扬起头,一脸专注之色。

张一探头问道:“皇上怎么了?”

“张一,你听到什么了吗?”夜未央脸上飘过一丝惊喜。

张一竖着耳朵听了听,摇头道:“回皇上,奴才什么都没听到。”

夜未央微微一笑,“我听到了,是‘思亲曲’。”

“思亲曲?”张一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将头低了下去。

夜未央站在那里,极为专注地听了一会儿,但是琴声却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没有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闻琴声再度响起,他有些失望地带着张一转回了议政殿。

议政殿是专属夜未央使用的大殿,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寝房,书房,餐房……他在此殿批奏折,见朝臣,看书,或者休息,但是却不许嫔妃在此殿留宿。

二人一前一后进得殿来,刚刚落座只见敬事房的太监举着盛绿头牌的方形银盘子弯腰走了进来,在夜未央面前双膝跪地,将银盘举过头顶,轻声道:“皇上,请翻牌子。”

夜未央顿了顿,面无表情,却也没伸手去翻。

“皇上,您就翻块牌子吧,您看皇太后她老人家今天都来……”张一轻笑着劝道。

夜未央看着太监举到自己面前的银盘,又看了看银盘内的绿头牌,抬眼一瞧,心中暗笑,选秀充实后、宫,果真如此,连绿头牌都多出了这么多,装满了整整一银盘。

他伸手在盘里摩挲着,看着那些写着后、宫妃嫔的牌子,按位份的高低排列有序地摆在那里,皇后,鸾贵妃,辰妃,慧妃,淑嫔,雅嫔……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柳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