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启禀将军楚国春申君与魏国信陵君出兵援赵, 我军应对不及,损失惨重。”

“嗯, 我知道了。”白起一边检查着肖涯昨夜写的功课,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前来报信的士兵行了一礼, 放下军报之后便自行退下了。

内间被通传的声音惊醒的肖涯听到这一番话,原本的困意转眼间便飞到九霄云外了,肖涯听到士兵离去,连忙转出内间, 扒拉过一支空白的竹简, 歪歪扭扭地划拉道:“前线出事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起看了一眼肖涯的竹简, 冲摆在案上的军报抬了抬头, 道:“你自己看吧。”

肖涯原本伸向了军报的爪子不由顿了一秒,随即不由皱眉问道:“将军,你最近怎么了?”

白起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把抽走了肖涯刻字的竹简,没好气地说道:“我好的很!你小子那么有时间的话不如多做点作业!关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我不过问才正常!我说了, 我不会现在去领兵攻打赵国的。你那么喜欢操心要不要我让人把你送过去?反正现在领兵的是王龁, 你过去跟着他也一样。”

不不不,肖涯连忙摇头,连连后退,开什么玩笑,跟着白起是因为他是他的饲主, 跟着王龁过去是什么鬼?除了白起他可不觉得那个主帅愿意听取他的意见, 即使他和王龁打过配合, 但那也是因为上面有白起压着,真要他跟着别人去出战,他就绝对不干的。白起又不是嬴政,一声令下,就算其他人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听他的命令,让他去辅助不情不愿的人,说不定还要受别人的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呢!

白起嗤笑了一声,这才低下头继续批阅起肖涯的作业来。被白起那么一打岔他也忘了要追问白起的反常的事情了,肖涯翻了个白眼,转身打着哈欠回了内间,不闹了不闹了,讲道理,白起大魔王布置起作业来越来越狠了,他觉得他昨晚刻竹简的手都快要断了!orz没有纸还要写作业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他宁愿拿毛笔都不想用刀笔啊!

不过,这样看起来白起应该是打定主意不打算去打赵国了,可是……上次他看秦昭襄王的脸色可不好看啊!白起这段时间这么作,真的好吗?总觉得不太好啊……他一再拒绝昭襄王的命令真的没有问题吗?

肖涯忧心忡忡地沉入了梦乡,但他不知道,有些时候,你越害怕发生什么,他就越会发生什么事情。本来肖涯都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毕竟一旦回了咸阳,为了学习他的作息一般都是日夜颠倒的,但是,就算他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听到有人通报范雎相国来访都不醒!

范雎?!肖涯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惊醒,毕竟这段时间白起的反常再加上他前段时间生得那场病令他总是心神不安,而且虽然他不记得白起是因为什么而被昭襄王赐死的了,但是,他总是知道这其中与范雎是脱不了干系的,因此,肖涯一听到范雎的名字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武安君可还一切安好?”肖涯躲在内间便听到范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对此,肖涯并不感到奇怪,即使他们两个人一向不对付,但是范雎毕竟不是白起那么直白的人,他虽然也不待见白起但是应有的礼数与客套一向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肖涯刚刚蹑手蹑脚地把耳朵贴到门边,便听到,白起毫不客气地应道:“不好,老夫还病着呢!病的很重!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出兵的。王上当初不听从我的意见,现在呢?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们认识到你们自己的错误吗?”

范雎还没来得及开第二句口,便被白起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虽然口才不错,但是说到军事,就算是十个他也不一定说得过白起,因此范雎索性也不再劝说了,反正他恨不得白起跟昭襄王闹翻了呢!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老对头倒霉更让人开心的呢?对于范雎而言,白起与昭襄王关系越差对他来说就越有利,毕竟对于他而言,白起可是分薄了他在昭襄王心目中的地位与身份的最大敌人。

反正今天他不过是替昭襄王来劝白起领兵出征的,既然他好言好语的来相请,白起却毫不领情,那他又何必凑上去求着人家来跟他抢威望呢?将相和可不是随便哪个国家都能上演的,反正他和白起就是八字不合!今天他来也来了,劝也劝了,白起死性不改,那昭襄王就算再怎么不高兴那也怪不到他头上来,他只用将白起的话回去之后据实相告就够了。

随即,范雎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当即起身告辞。而躲在后面偷听的也不由暗自扶额,天啊,白起这是怎么了?想也知道范雎是代表秦王来的啊!……虽然他已经见识过白起当面怼秦王都丝毫不怂的胆量了,可是,他这样简直就是在打昭襄王的脸啊!而且……他见范雎,也不伪装一下就说自己有病……这也骗的太不敬业了点吧!他至少真的装装病,让昭襄王面子上过得去啊!您说您老现在这满面红光,声若洪钟的样子,哪里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啊!

肖涯虽然无力吐槽,但是,他也知道一如往常,他是绝对改变不了白起的决定的,既然他现在没有办法劝白起出兵,索性这件事情他还是别管了的好。唉,至于装病,打脸昭襄王,硬怼范雎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个鬼啊!一听到范雎离开的声音,肖涯就开始忍不住磨爪子了,嗨呀!好气哦!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不让人省心?白起这段时间,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啊?

正当肖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听到白起的声音幽幽地从隔壁传来:“别磨了,门板都快要被你挠透了。”

摔!现在是关心门板的问题的时候吗???你怎么就不操心一下范雎呢?你就不在乎他回去会怎么跟昭襄王说吗?他要是跟昭襄王诋毁你,昭襄王要是信了呢?你现在不是应该赶紧进宫向昭襄王陈明情况、表表忠心什么的吗?

“别瞎操心了,范雎不会说什么的,安心睡你的觉去。”还不等肖涯冲出去狂摇白起,白起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肖涯微微一愣,随即放下了心,好吧,既然白起都这么说,那么范雎应该是不会背后捅刀了吧。……不对!就算范雎照实说,就白起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是妥妥的要把昭襄王得罪死了啊!!!不过,就这样吧,这么看估计就算白起进了宫当着昭襄王的面他也敢这么说,现在也只能祈祷昭襄王心胸宽广一点,别和白起一般计较了。

不过……白起现在说话的方式,连他都想打他,就算昭襄王生气恐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肖涯心有戚戚然地趴在榻上想到。不过话说回来,白起被昭襄王赐死,别是被自己作死的吧?肖涯暗戳戳地想着他自认为的笑话,却不知道,有些时候,有些笑话,实际上,很可能就是真正的事实。

肖涯本来认为,以白起现在这么坚决的态度,他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在短期内离开咸阳城的,毕竟,白起既然不愿意带兵去打赵国,那么现在正在集中兵力攻打赵国的昭襄王是绝对不会再派他去做其他的事情的。但是肖涯却忘了,这里从来不是人权平等的现代,更不是那个每个人都能拥有着很大的自主权的二十一世纪,他现在在的,是战国,是君为臣纲的古代!

肖涯披着玄甲,抬头望向坐在战车上面无表情的白起,一时心里也有些发慌,白起这种脸色……真的没有问题吗?这昭襄王到底是什么毛病?白起都说了多少遍他不会领兵去赵国了,甚至还天天窝在家里称病不朝!可是就算是这样,范雎来过整整三个月之后,昭襄王竟然直接一纸诏书命令白起立刻领兵前往赵国!即使有病也要带病出征!

肖涯简直看不明白昭襄王脑子里到底是想的什么的了,到底是什么让他认为不愿意出征的白起被他命令着强行出征之后就能给秦军带回来胜利的?一个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能够胜利的主帅,怎么可能带领自己的军队取得最后的胜利?!所以说……昭襄王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吧?范雎也是,他难道认为这样就能毁了白起?他莫不是想坑秦国吧?他们是不是傻?

虽然肖涯现在恨不得指着昭襄王和范雎的鼻子骂,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咸阳了,旨意已下,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肖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追上白起的战车,一跃而上,趴在了白起脚边,罢了,他这次算是明白白起为什么讨厌范雎了,要说这后面没有范雎推波助澜,他是一百个不相信,不过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么他们也只能先打完这场仗再说了,至于说范雎,回来之后再去找他算账也不迟。

肖涯暗戳戳地想着要怎么报复范雎,却不知道,此时他们踏着初升的朝阳而去,可是这只军队里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回来,而这一次,归来的队伍中,也再也没有了那道平凡却又不平凡的身影,以及,那只跟在那道身影身边的异兽……

肖涯烦躁地在帐外打着转,昭襄王的传令使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白起特地连他都给支出来了,他可不觉得白起还有什么重要的命令重要到连他都不能知道!而且,那位传令使来的时候,他是端着一个盘子进去的!虽然盘子上盖着一块布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是就算看不到他也可以猜啊!想想那些电视剧里赐死xxx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像啊!

肖涯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虽然他现在并听不到帐里的动静,但是正因为没有动静他才更加不安啊!如果不是他还没有嗅到血腥味,他早就忍不住冲进去了!肖涯甩了甩尾巴,再次绕着帐子转了个圈,啊啊啊啊,好着急啊!

肖涯知道无论那位传令使是为什么而来的,那么他所带来的消息绝对都不怎么好,毕竟他们已经离开咸阳很久了,可是白起却才刚刚带军赶到杜邮,如果这是其他的人带军那倒也是只能算是有点慢,但是这如果是白起带的军队,那么这种速度绝对是不正常的,甚至连肖涯每天看到白起不慌不忙的赶着路,如果不是白起那副认真的表情,他都要有些开始认为白起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了。

这样一想,昭襄王会对白起的速度感到不满而专门派人来催也就不那么奇怪了。可是……肖涯还是不由挠了挠土,磨牙不已,可是那个托盘还是很让人在意啊!!!他们到底在里面谈些什么?!都快一个时辰了!就算有再多的命令他们现在也该说完了吧?为什么那位见鬼的传令使还不出来?

就在肖涯等得万分不耐烦,恨不得直接冲进去的时候,帐帘突然就被掀了起来,那位传令使当先走了出来,肖涯急忙跑上前去,只见那位传令使对白起行了一礼,道:“那在下便在此等候了,还请武安君尽快处理好事情,不要让在下为难。”

“自然。”白起冷声应道。听到他们的对话,肖涯的脚步不由一顿,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是来传令的吗?他怎么传完令了还不走?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肖涯的心底翻涌着,肖涯只觉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仿佛都被冻住了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