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饭时分,满布大厅的十多张方桌坐了七七八八。大厅内人虽不少,但用饭的住客个个面色凝重,大多数失了谈笑的兴致,只有寥寥数桌在窃窃私语。

一壶烈酒,一大盘粗糙的耗牛肉,两碗干拌面。这是黄门客栈所能拿出的所有菜肴了。

厉天途心疼地看了身旁憔悴异常的苏铃儿一眼,动手夹了一大块耗牛肉放到小丫头碗里,低沉道:“玲儿,你这又是何苦要跟我趟这趟浑水。”

苏铃儿小嘴一扁,把怀中的昆吾剑重重拍在桌子上,委屈道:“公子,我都跟了你这么久了,你不该跟玲儿说这话的。”

厉天途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算公子错了。”

苏铃儿小脸由阴转晴,饥肠辘辘的她这才拿起筷子,也顾不得吃相,埋头只管消灭眼前那粗糙的不像话、但吃起来却堪比京师宫廷美食的耗牛肉拌饭。

厉天途也不劝小丫头喝酒,自斟自饮一杯西北烈酒,还不忘调侃苏铃儿一句:“小丫头不挑食,好养活!”

在最后两拨客人入店之后,黑脸掌柜拿出串了红绳的客满小木牌,挂到了客栈大门外,之后便吩咐店小二关了大门。

兵荒马乱之下,谁都知道,越早闭门,是非越少。

关了门庭的客栈入不得一丝冷风,原本微冷的大厅温度瞬间上升了许多。

当最后两拨人占上最后两张方桌之后,封闭的空间和上涨的温度似乎也暖了这里的人心,原本寂静的大厅突然喧嚣起来。

华灯初上,无酒的加了酒,有酒的又多喝了几杯,厉天途总算从喧哗中听到了有关西凉战事的最新消息。

吐蕃三十万铁骑对凉州城围而不攻,但却断掉了城内水源粮草,仅靠凉州城内那几口不深的水井,不出半月时日凉州城不攻自垮。

围城的前两日,吐蕃还留下了两个缺口,凉州城除了兵甲之外普通民众还能自由出入,从昨日开始,吐蕃收紧缺口,已把凉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除此之外,方圆近百里之内,吐蕃坚壁清野,周围的村庄农户被驱赶一空,除了极少数因村民顽固不愿迁移而发生了血流事件之后,大规模的屠杀并无发生。

厉天途喝了口酒,不觉松了口气,陵佑的治军严谨并没有让他失望,目前虽是立场不同,但他心中还是认同这个异族兄弟的。

中原和吐蕃积怨已久,近三十年虽因和硕公主之故暂息兵戈,但边军的小摩擦不在少数,陵佑能如此却也不易了。

位于厉天途左前方靠墙位置,三个气息独特的带刀黑衣大汉引起了他的注意。

气息独特吗,明明是三个穿着汉服的吐蕃人,厉天途心中冷笑,虽然他们闲谈时的汉话也称得上标准,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异族气息在他这个对气息极为敏感之人面前却极难掩饰。

苏铃儿挥着嫩生生的小手在厉天途眼前晃了晃,轻笑道:“公子,那边又没有大美女,三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被打断了沉思的厉天途哑然一笑道:“这甘凉之地的粗犷男子,果然与我们中原大相径庭,却不知道甘凉的美女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