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途交代完一切,目视着正前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苏玲儿顺着自家公子的目光看去,发现正对面正是飘舞着猎猎陵字帅旗的吐蕃大帐,忍不住道:“公子,吐蕃会退兵吗?”

厉天途回头一笑,摇头道:“目前战事胶着,吐蕃也是进退两难,不过主动权在他们手中,战场的事,谁又能预先知道?”

惜字如金的宫图突然低声道:“公子,上次的好事被你和玲儿姑娘拉下了。若是公子同意,宫图愿意去吐蕃帅帐周围逛逛。”

苏玲儿闻言瞪了宫图一眼,后者莫名其妙。

厉天途笑道:“也是。让你这个曾经的杀手之王整日当我的贴身护卫倒也难为你了。只是陵佑身边除了大罗宫的护殿左右使外,还有个不逊于阿伽利明王的大罗宫主纳德罗活佛,你确定要去?”

闻主子所言瞬间失了锐气的宫图丧气道:“那还是算了。”

雨中的巴颜喀拉山别具风情,朦胧雨雾遮下了巴颜山的高险,衬出了满山的勃勃生机,让一年大部分时光都处于爆嗮下的大山多了几分清新自然之色。半山腰上的石亭内,楼观张明扬真人与阿伽利明王坐而论道。这两个在当世极富盛名、跺跺脚整个江湖都要颤两颤的佛道高手自见面起已过了半月有余,却从不见交手,这段时光只是单纯喝茶下棋赏山谷秀色,更是不食五谷不眠不休,即便此时下着淅沥小雨也不曾扫了两人雅兴,仿佛是两个多年未见一叙旧便忘了时光流逝的老友。

石亭矗立在一方突起的巨岩之上,从上而下视野极为清晰。此时一个身形瘦长头戴斗笠的独行客沿着山中蜿蜒崎岖的小道匆忙而行。只是埋头下棋的两人似已沉浸于棋局之中,都未曾在意山下的情形。

独行客在极为难行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寻常人两三个时辰都未必走完的山路对他来说仅是片刻之间。到了亭外,来人也不说话,静立不动,任由挥洒的小雨顺着头上的斗笠顺流而下。顺流而下的雨水本该沾湿衣襟,却反常地在独行客周身半寸处如撞实物,颓然而退。

此时正是老道执白子,棋子正捏于其瘦长的双指之间,迟迟不落。

对面的番僧也是不急,悠然盯着老道,气定神闲。

似是不知该如何落子的老道突然收了白子,摇头晃脑道:“晦气!晦气!原本想了一着妙棋几欲而出,却被凭空打断了,重来重来。”

明王知老道在借题发挥,也不在意,转头看向了独行客,淡淡道:“楼左使不是该在西州城保护陵将军安全吗?”

楼先知摘下斗笠,一张布满纵横交错伤痕的惨白面容在雨雾中更显狰狞,作为吐蕃大罗宫排名前五的高手,即便是面对在吐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伽利明王,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缓缓看了老道一眼迟疑道:“事关圣宫秘密,这...”

张明扬不屑一笑,作势起身道:“算了算了,老道回避!回避!”

明知老道仅是说说而已的阿伽利明王为了显其大度,伸手一拦微笑道:“张真人不是外人,但说无妨。”与此同时,明王心中却忍不住暗骂老道装腔作势,以其功参造化的修为,这半座山峰之内只怕也难逃对方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