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领头的纷纷坐上汽车,作鸟兽散了,之前还熙熙攘攘的机关一下安静了不少。

小助理实在累得慌了,忙着忙着,竟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钟厚骁看了看他,突然觉得很是窝心。

他这一路走过来,多亏了这些人一直兢兢业业的帮助着他,才少吃了许多苦。

想到这里,他轻轻拍拍小助理的肩头,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一个机灵站起来,结结巴巴道:“组长…我…我…”

想开口解释,可平时的巧舌如簧总是在这个男人的威压之下溃不成军,只好羞愧的低下头去——领导们都在忙里忙外,你居然还睡着了,这怎么解释得了啊。

可是出乎意料的,钟厚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平日里一样的冷淡着吩咐道:“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收拾一下,回家休息吧。”

小助理受宠若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清楚钟厚骁说的是什么,赶紧点头,收拾了东西,跑着小步回去了。

现在,整个机关算是真的只剩下钟厚骁一个人了,他环顾四周,只见灯光具灭,黑漆漆的一片。

伸手扯开了军装的领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觉得又要活过来了。

跟这些人讲话,总是让他觉得头疼,明明自己那么多证据就摆在那里,他们也仍然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的所谓推理,明明有些共同的敌人,两边却还是卯足了劲儿的要一分高下,争夺国内政权的这一片江山。

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两步并做一步的迈开长腿,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靠坐在椅子上。

钟厚骁偶尔会在办公室呆一夜,所以他的办公桌上常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夜灯,这还是周芮知道他的辛苦,亲自去店子里面挑来的。

此刻这盏灯就亮着暖黄色的光,就如同周芮这个人一样,明亮却不张扬,钟厚骁不禁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已经睡下,还是和自己一样,在想念着对方?

如果她在这里,那一双柔胰必然已经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一边抱怨着他不爱惜身体,又一边力度适中的替他按摩着。

想着想着,他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去。

晚风从窗口悄悄的溢进来,带来一室清凉,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开在夜里的花儿的香气,沁人心脾。

这会儿大抵是三更天,月朗星稀,小城棋盘格似的街道里寂寂无声。钟厚骁越发觉得眼下的局势就如同这错综复杂的小城街道,让人费神。

他曾经以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明朗的道路,也曾有着满腔热忱,对暗青帮也是完全的信任与支持。可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从之前发生的事情上,钟厚骁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态度,他们的目的,似乎都只是要赢得江山,而不是驱除鞑虏,固国安邦。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暗青帮是靠不住了,他要是再继续一味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恐怕日后是要悔不当初了。

看姚师长的样子,似乎是对这事很是上心,自己原本的打算根本来不及说出来,就已经让他们掌握了主要的节奏。

日月帮这一次恐怕真是有些麻烦了。

他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想个法子提醒一下顾明轩,尽量帮助共产党躲过这一次劫难,降低损失。

可是自己是暗青帮的军人,无论如何,也是和日月帮站在对立面的人,自己要是这么做了,又算不算是背叛了暗青帮呢?

他开始有些烦躁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历历在目,国民党和日月帮哪一边更加可靠,似乎是十分明显了。

他很快做了决定,决定要给顾明轩写一封信,如果顾明轩相信他,那就算是天意吧。

想到便要做到,他拿起笔,展开信纸,就要落笔开始写。

正要下手,却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聪明如顾明轩,恐怕会认出自己的字迹,而自己的身份又怕引起他的怀疑。

迟疑片刻,他将笔换到了不常用的那一支手上,开始给顾明轩写信。

虽然不如常用的手来得轻松,但是他还是写得很快,写完之后再重新看一遍,的确看不出是自己的字迹,这才满意的收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