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姨不是没眼色的,与之相反,她恰恰是最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自己的所行所言已经引起赵无眠的不满,也提醒过自己应该有所克制,只是身不由已,控制不住,待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发问时,说出的话已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她看了看赵无眠,没有错过他俊朗眉眼淡然中隐含了一丝忍耐的神情,身着月白的法袍,静静地喝着茶,有种泰山崩于前屹然故我的镇定,再对比自己的惶然忐忑,不禁有些颓然,喃喃道:“世子说的是。”

是什么?

赵无眠扫了她一眼,他只是说了“喝茶”而已,哪里有对与不对之说?可见秀姨心神不宁,心不在焉,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实际上,他的心里又何尝是平静无波的?谁知道他花费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制造出眼前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假像?

有谁知道他云淡风轻下的五内俱焚?从未有过的后悔与自责如汹涌迸发的岩浆,每时每刻灼痛着他的心,尝遍了心如刀绞万蚁噬心的滋味!

他向来是不后悔的,他素来认为后悔是一种最无能的情绪,是无味的浪费情感,要么痛定思痛从头再来要么愿服输,对于已经无法改变后果的事情,不值得去做任何无谓的情绪情感消耗,如今一颗心却一直泡在后悔中。

他为什么要多事带小迷去无渡河呢?他为什么决定在无渡河边用餐呢?

若是直接回大夏,不曾到无渡河,若是小迷表示对安香白氏族地无感时,他就直接带人离开那个鬼地方,多好!

这样一切就不会发生,小迷还好端端的在他身边,哪怕是一言不合就呛他怼他,冷着脸不理他,但只要她人在,就是那些小白眼狼的行径也让人无比怀念,心是满的,踏实的,不似此刻,不知何时蚀了一个大洞,嗖嗖地灌着冷风,空荡荡地令人无法忍受。

虽然自己心里清楚,没有她的消息不意味着她不好,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或许安香白氏规矩太多,对于新入族人有着各种不为人知的条款细律,小迷不是不想与他们联系,而是时机未到,需要先获取资格。

所有的可能他都知道,赵氏亦是大族,若是有流落在外的子嗣前来认祖归宗,亦是有着各种程序的,并不是鉴定完血脉归属名字上了族谱就完事了,世家大族,血脉是入族的根本,除此外,外面认回来的子嗣,要学的很多,总要经过几轮封闭学习后,认为拿到人前不至于丢人现眼堕了姓氏威名,才会放出来。

那安香白氏传承了万年,荣耀无比,高深莫测,对血脉的控制严格地令人发指,想来规矩严苛且多得无法想像。小迷乍一回归,身不由已又无熟悉之人可拜托,无法向外传信给他们报个平安,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理智上有一千条一万条无懈可击的理由来解释,却敌不过心中一个担心!

小迷突然消失后,赵无眠判断可能是歪打正着,无渡河的确是安香白氏族地入口之一,她估计是因为流血无意中引发了符阵,被带入安香白氏族地了。

虽然有些担心,却未想过她会有生命危险,毕竟小迷是白若飞的女儿,依安香白氏对自家血脉的重视程度,小迷不会发生意外,何况还有白若飞的关系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些常规责难,总不会太过份。

他唯一担心的是白若飞在族中有无不睦者,会不会借机刁难小迷。

若安香白氏已通过魂灯知晓白若飞的生死,那么或许白若飞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他的夙敌还有可能在族中占据重要位置,否则如何解释安香白氏置小迷十年不理,任其在九阳城祁府自生自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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