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院子里有个秋千架,这个秋千架比一般的更为牢固一些,坐着的木板起码有两指厚,林夕稳稳的坐在上面,一脸的愁容,一旁的春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宫外的八卦新闻,林夕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眼眸里却如火焰般亮起了星星点点露出些许的向往之色,双手松了又握住,微微有些颤抖。

“春儿,打住。”

“娘娘,你不喜欢听吗?”

林夕苦着脸:“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这皇宫里实在太闷了,我恨不得长对翅膀马上飞出去。”

天啊,皇宫就是个围城,外面的人眼巴巴的想要进来享受荣华富贵,而在里面的人才知道这种生活有多枯燥无聊,纵然有万般宠爱也抵不住寸寸时光的消磨啊,况且容墨那么忙哪有时间一直陪着她。

春儿低头瞅了眼林夕的大腹便便,嘴角一抽:“娘娘,你这身子实在不宜折腾了,你忘了上次偷偷溜走,结果皇上就在宫门外候着你,直接抓个现行,您的行踪皇上可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呢,宝贝的就跟心头肉似的。”

林夕瞪她一眼,用脚稳住了秋千,恶狠狠道:“你个死丫头,嘴巴学贫了啊。”

春儿笑嘻嘻,伸手扶住她:“那还不是娘娘惯的。”

林夕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直直看着她:“你说明天是东昭的礼佛节,大街上会很热闹?”

春儿忽然后悔了,自己刚才说的太溜了,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该死。

干干的讪笑:“哪有,娘娘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说。”

林夕狡黠一笑:“听说李公公最近往你那走的勤呢,本宫想着他也老大不小了正有意给他寻个对食。”

春儿脸色一白,双手投降,苦着脸:“娘娘,你要是再敢出宫,奴婢可就没命了啊。”

“切,他要是敢动你我就休夫。”

春儿差点往前栽倒,嘴角猛抽看着林夕,狠,太狠了,皇上要是听到这话估摸着会吐血三升。

毕竟皇上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宠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是为了她空置后宫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了,堂堂皇帝就一个老婆,够惊世骇俗的了。

为了一个丫鬟就休夫,春儿感动的差点大喊: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为你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

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的容墨俊眉一蹙,黝黑的深眸缓缓从奏折上抬起看向某个方向,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傍晚,热闹的大街上多了两个女人,一个身形臃肿长的奇丑无比,一看就是年过四十的妇女,那硕大的体形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而另一个倒是娇俏清丽,只是对一旁的臃肿妇人低眉顺眼的。

这两人自然是春儿和林夕。

林夕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真他妈的新鲜啊,忍不住张开双臂,抬头闭目,做了几个深呼吸动作。

“夫人,你看你看。”其实春儿对这种人流杂多的节日亲眼所见的也不多,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入宫中做事了,很少有机会出宫。

林夕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过是一个杂耍的,但见春儿眸光詹亮十分新鲜的样子便带她往那边走。

礼佛节类似与现代的庙会不过无论哪种节日从古到今都能被年轻人过成约会的情人节,所以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非常多,稍不小心就能让人走散,所以春儿一只手一直拉着林夕的衣服,并护在她身侧,长街上因为天色渐暗已经依次亮起了灯盏,一眼望去犹如天上流萤飞落人间,交织的光晕将每个人都染上了淡淡蜜色。

因为是节日,所以街上的摊贩比平时多了一倍,卖什么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有孩子手里拿着吃食,嬉笑追逐着从身边风般掠过,还有牵手的情侣或笑或羞的缓步走过漫漫长街,手指翻飞的面食摊小贩手法极快的往沸腾的铁锅里削面,嘴里嘹亮着吆喝,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平凡。

林夕拉着春儿在看杂技表演,那大汉正在表演口中喷火,观众们目路诧色的看着,大汉忽然低头朝着人群嘴巴一张。火苗窜出一米来,人群本能的便尖叫往后速退,林夕和春儿便觉一股大力袭来,两只手被迫冲开。

春儿大急忙喊:“夫人。”

人群后退分散,又重新聚拢,哪里还有林夕的影子,春儿脸色一白,眼眶瞬间红了,急的嘴唇颤抖,声音都已带了哭腔:“夫人。”

她急寻,找不到,顿时慌了,皇后娘娘大着肚子又是一个人若是出了事,她完全不敢想象,于是咬咬牙,将眼泪逼回去,几乎是狂奔一样跑回皇宫,她要去找皇上。

容墨正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当他看到慌张的春儿时,整颗心都猛地一沉,手几乎握不住朱笔,眼里迸射出凌厉骇人的光,而当她听到春儿说林夕失踪时,价值千金的朱笔被一折为二,他蹭的站了起来,风卷般就出了宫,俊逸的脸上是如霜寒气还有最为深切的痛心、懊恼、自责,如果他能多抽点时间陪她,不能想,一想他就恨不得抽自己。

骑在马上,他的衣袂翻飞,如墨长发张扬翻飞,如天神般丰俊。

……

林夕将摔到在地上哇哇哭的小屁孩扶起来将他哄笑后一转头就发现春儿不见了,她愣怔了片刻,无奈的笑了笑,死丫头许是被什么迷住了,也好,一个人更自由免得鼓噪,有点渴了,她在找茶水铺子,远远的看到一个写有茶字的红底大旗,便走去,那茶铺只有三张桌子,是临时摆出来的,不过位置偏僻,靠着河岸,周边有几株桃树,桃花正开的荼蘼,林夕坐下便有微风抚过,一片粉嫩的花瓣打着旋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将她的白皙肤色衬托的更为晶莹剔透。

茶是普通的茶,林夕怔怔的看着茶碗中的倒影,许久未动,嗓子似被堵了棉花,风过,茶水微动,碗中的倒影也随之模糊。

她猛地抬头,一只手更快的拈走了落在她发丝上的粉色花瓣,声音低沉温柔:“都当母亲的人了,怎的还不懂照顾自己,河边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