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颜死了。

夏曦找到她的时候,纪书颜脸朝下趴在泥水里,她身体冷的没有半点温度,夏曦把她翻过来,看见纪书颜脸色煞白,她双眼死死瞪着自己,脸上仍能看出剧烈的挣扎与惊恐,但她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事了,她停止了呼吸,身体软的犹如骨头被全部敲碎。

夏曦不敢相信,他的确不欣赏纪书颜的作风,但这不意味着她就该死,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值得尊重。

是谁杀死了纪书颜?那个用同样手法将他带到这里的男人?

夏曦心情沉重,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接受,不久前纪书颜还得意忘形,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再也看不见梦寐以求的辉煌,因为所有的荣耀都从她的死开始,也终将自此结束。

“你很不幸。”夏曦低声道。

他扔掉雨伞跟钢管,用右手艰难的将纪书颜托在后背,这个动作几乎用掉夏曦全部力气,他必须弯着腰,才能保证纪书颜不往下滑落,然而在他往前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有东西勾住了自己脖子。

夏曦心底一寒,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他缓缓低下头,看见纪书颜泡的发肿的手臂抱着自己脖子,他吓得想扔开对方,却发现纪书颜正扭着脖子,用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他。

她说:“你害了我。”

“啊——”夏曦猛然从床上惊醒,他呼吸急促,神情仍尤为恍惚,阳光从窗外投入,仿佛将阴霾洗涤一净,同时也将他从噩梦边缘拉回现实。

秦锐林半弯着腰,他身体因紧张而绷紧,“怎么了?”

“没事。”夏曦轻吁一口气,环顾四周道,“我在哪里?”

“医院。”秦锐林坐回椅子,认真道,“你太莽撞了,明知有问题为什么还跟去,这次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做好了准备,他只有一个人,我只要先擒住他,姜廉他们很快就会跟来。”

“你不该去冒险。”

“我不想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却把它弄砸了。”夏曦声音低落,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疏离道,“可以帮我接杯水吗?”

秦锐林接了一杯水给他,“你首先得确保万无一失,别忘了,你现在背负着两条生命。”

夏曦左手臂打了石膏,他用右手轻碰了一下腹部,这时才突如其来的一阵后怕,他紧张道:“他没事吧?”

“没事。”秦锐林不忍吓他,“我们现在首都,这家是私人医院,你放心,他绝不会泄露你的任何信息。”

“你没告诉宸宸吧?”

“没有,否则他早闹着要来了。”

“嗯,等我好一些再说,姜廉呢?”

秦锐林道:“她在公司,这次有很多麻烦要她处理,你安心养伤,没人会来打扰你。”

“查到那个人是谁了吗?”

“我有些眉目了,阿曦,你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管,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我保证。”

夏曦撇过头,他陷入短暂的挣扎之中,压低声音道:“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那里。”

秦锐林小心翼翼的看着夏曦,他想要靠近,却又害怕夏曦的抵触,他叹道:“你吓到我了,阿曦。”

“抱歉。”他顿了顿,又认真道,“谢谢你。”

秦锐林好一会才沉声道:“阿曦,你能忘记那天的事吗?”

夏曦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了,你已经完全证实了这个,但是……我们能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吗?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忘记不代表没有发生。”

“是,但我仍然想祈求你的原谅。”

“……”

“对不起……”

夏曦移开视线,他盯着天花板,语气冷静而痛苦,“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有,你做的也已经够了,你不必再这样一次次的弥补,我亏欠不起,就算那件事不存在,事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秦锐林苦笑道:“我让你很困扰吗?”

“是,你的委曲求全让我觉得自己很残忍,我在伤害你,但其实我并不愿意这样做。”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夏曦微微侧头看着秦锐林,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流露出无奈与悲伤,就好像他们转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最终却又回到了原点,他劝服不了秦锐林,这个死局就永远没有解开的一天。

他那一眼却让秦锐林如坠冰窟,他难以维持脸上的笑容,表情仿佛在哭诉,“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清楚你的决心,你……你好好休息,我等一下再过来。”

他说着便起身离开,似乎气氛已经压抑到无法呼吸,走到门边的时候,秦锐林又道:“如果那是你的愿望,我唯有成全,但在那之前,同样请你成全我的一个请求。”

夏曦道:“什么请求?”

秦锐林没有立即答复,他一刻也无法再待下去,心脏像被匕首一刀穿透,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却发现兑现远比想象的艰难,他只要想到自己将要永远失去夏曦,便痛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夏曦收回视线,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然后缓缓的痛苦的闭上双眼。

……

秦锐林在一间西餐厅与刘局会面,服务员上完菜便统统退了出去,宽阔的包厢仅有他们两人。

刘清长叹道:“这件事不好办,死的不是普通人,何况她跟夏曦刚发生过激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