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已逝,震撼却长存心底。

苍茫夜色下,秦锐林卸下了坚硬的外壳,他毫无防备的将脆弱展现给夏曦,夏曦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他被对方狠狠拥抱着,身体几乎镶嵌在一起,然而秦锐林却避开了他脆弱的腹部,他将头搁在夏曦肩膀上,目光几乎没有焦距的看向远方。

“别说话。”秦锐林嗓音嘶哑道,“至少现在不要拒绝我。”

他不是神,纵然意志再如何坚定,也还是会受伤的,夏曦一次又一次的冷漠,让他坚固的堡垒开始渐渐瓦解,他不知道,如果夏曦现在再说出: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离开是你对我最好的弥补,他会不会面临崩溃。

他的精神出现过极度糟糕的状况,以至于现在像是勒在悬崖的一匹马,稍不留情就会被轻易推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夏曦应声保持沉默,他思绪很乱,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想就这样算了,再继续折腾下去两个人都痛苦不堪,但理智却将他牢牢的拉扯住,他在质问自己,你还爱他吗?

夏曦思考良久,他茫然说:我不知道。

他早已失去了概念,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这些症状他都没有出现过,他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秦锐林,又或者现在的妥协不过是因为心疼?

心疼吗?是的,他毕竟曾深爱过这个男人,他的骄傲就是自己的骄傲,换了从前,秦锐林若摆出这般姿态,他会恨不得替他揽去全部苦痛。

然而现在,这份苦痛却完全是由他施加的。

僵局是被秦宸打破的,他手中的烟花棒已经燃尽,他好奇的看着两位爸爸,道:“爸,daddy,你们在干什么?”

夏曦感觉秦锐林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他松开自己,再转身面对秦宸的时候,脸上已无半点颓丧之意,他笑问道:“烟花好看吗?”

“好看!”秦宸转着手中的烟花棒,“明天还放吗?”

“你想看吗?”

“想。”

“那就放,特意为你放的。”

“我可以请朋友一起看吗?”

秦锐林摸了摸他的头,承诺道:“可以。”

秦宸连欢呼一声,然后低头数着要请哪几个人,夏曦低头坐在一旁,夜色掩去了他脸上的情绪,秦锐林看夏曦一眼,只觉得他面容清冷,几乎写尽了疏离淡泊的感觉。

十二点已过,夏曦发给姜廉的短信却毫无回音,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他与姜廉相识多年,姜廉从没忘记在新年对他进行一番鞭挞,如今却几乎了无音讯,甚至连手机都关了机。

他正顾自猜测,却突然听秦锐林随口道:“对了,你不是说姜廉回杭州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首都?”

夏曦近乎咆哮道:“——她在首都?”

秦宸揉了揉眼睛,他吓得身子一抖,目光带着几分畏怯看向夏曦。

夏曦安抚的轻拍秦宸后背,低声道:“没事,你继续睡。”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她开车出去,往城北的方向,我急着去找你就没太留意,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

夏曦给姜廉打电话,手机仍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他不禁皱眉道:“她电话打不通,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那她会去哪?”

“城北……”夏曦抬头看向秦锐林,认真道,“我也许知道她在哪里。”

他说了一个地址,秦锐林听完不可思议道:“你觉得她大半夜会去那里?”

“会。”

“她去那里干嘛?大过年的缅怀故人?”

夏曦低头看着秦宸睡颜,他面沉如水,压低声音缓慢道:“那是姜廉的男朋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认识姜廉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姜廉每年都会来这里祭奠,每逢忌日,更会在这里待一整天,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突然从杭州跑来首都,还这么晚跑去墓地。”

秦锐林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姜廉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毕竟从表面看,姜廉性格大大咧咧,跟这种悲惨的情史半点也不搭边,“他是怎么死的?”

“被劫匪杀死的,为了救姜廉,那个劫匪后来被判了死刑,但命却再也换不回来了。”

“她就没想过重新开始?”

秦锐林问完就感觉不太对劲,与姜廉的执着相比,他未必能赢过几分,夏曦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噤了声,没再解释这个问题,能不能重新开始,已然身在局中的人,谁又能确凿的给出结论。

汽车径直驶向城北墓园,这个时间点,墓园自然早已关了门,夏曦让秦锐林绕着墓园转一圈,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姜廉的车,车内没有人,显然已经翻进了墓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