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着急赶路,马车颠得厉害,外加先前睡过一会,付清欢这会完全没了睡意,封凉倒是后靠着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把长剑。

付清欢看了眼他的睡颜,从袖中取出了封隐的那个锦囊,把字条放进灯笼里烧了。

封凉闻到味道睁了睁眼,却没有开口询问。

付清欢便一边假寐一边想着事情,队伍每前进两个时辰便休息半个时辰,天大亮的时候,玄武送来了水和粮食。

“颜玉卿去了哪?”付清欢小心翼翼地移开车门,用身体遮挡住里头的尸体。

“回王妃,拔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人影。”

付清欢皱眉,“去找找,不要让他乱来。”

玄武应声离开。

付清欢重新坐下时,封凉已经睁开了眼,付清欢便把食物一起分给了他,“要不要下去透透气,这里有我看着。”

封凉“嗯”了一声,刚吃了两口干粮,却见付清欢拿着水壶要往帕子上倒,便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了?”付清欢不解。

“军队绕北而行,选的是最短的路线,水源匮乏,何况北陵多年少雨。明天是小雪,就算不会降雪,那些细小的河流也会被冻起来,途中每次歇息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来回取水便要费很大的力气。将士们冒着严寒取回来的水,不是让你拿来擦脸的。”封凉一气呵成把话说完,随后盯着付清欢手里的帕子。

付清欢愣了愣,随即收起了帕子,“得,只要你不要嫌我脏臭。”

“这是在军中。”封凉的意思是,在这里个个男人都比她臭的多。

“那还要走多久才有大片的水源?”

“往前百里便是潼关,旁边便有潼河。”

“那还好。”付清欢稍稍松了口气,不过百里的距离,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封凉却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再一次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潼关沿西便是函谷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秦家军真要和天策军作对,多半会在那里部署,到时候你没有下去洗澡的机会。”

潼关,函谷关,这些名词对付清欢来说并不陌生。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原来这就是昔时的兵家要道,付清欢看过三国的地图,北陵幅员辽阔,地处东部偏北,千兰地处西北,而南诏则在东南,虽然看起来千兰的气候条件不如另外两国,但是国力却是最为强盛。

这里的历史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部分重叠,所以先前的那条湍急而浑浊的流沙河,应该就是黄河或者黄河的一部分。

付清欢没再反驳封凉,封凉见她不说话,便迅速吃完了自己那份口粮,提着剑从车上跳了下去。

外头很快便传来霍霍的风声。

疲于赶路的将士都席地休息,练剑的封凉便成了全场的焦点,付清欢从车里看着他,少年身姿矫健,剑法精妙,墨色的碎发不时落到面前,倒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封凉舞了半个时辰,付清欢便看了半个时辰,完了便把自己没喝的小半壶水递给了他,却被封凉挡了回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多喝凉水。”付清欢冲他笑了笑。

封凉犹豫了一下,随后接过了水壶,把剩下的水仰头喝完,付清欢就在旁看着他下巴优美的弧线。

“要是我弟弟像你一样,那就好了。”

封凉把水壶盖好放到一边,蹲下身继续看那具尸体。

说没有味道是假的,就算天气再冷,尸体也不会停止腐烂的进度,而且马车里的温度要比外头高上一些。

“我始终不明白死的偏偏是这名亲卫,我问过那几个人,大将军出事时,守着营帐的并不是这个人,”封凉拔出剑,用剑锋挑开尸体的衣物,却发现有的地方粘连在了一起,便要拿剑去割开衣物,但是因为剑身太长,人又蹲在地上,只能用手小心捏住剑身。

付清欢见状从脚腕便抽出了那把匕首,递给了封凉,“用这个安全一些。”

封凉接过匕首看了一眼,便收了剑,用匕首割开粘连的地方,却发现衣服已经完全和身体粘在了一起。

付清欢跟着蹲下身,随即闻道一阵血腥味。

封凉割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还把厚厚的冬衣给盖了回去,“大面积创伤,解开来会被人闻到味道。”

“不是说是中毒死的吗?”

“有可能是毒发前后还和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封凉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伤口周围有焦黑的痕迹,看起来是被烫伤的。天策军没有刑具,所以应该是被火把一类的东西给烫的。而且伤口很新,应该是前不久受的伤。”

“既然有大面积出血,那就说明他被烫的时候还没有断气,不然血不会流那么多。”付清欢把匕首接过来重新收好,封凉看了看她这个细小的动作,“等到晚上休整的时候看吧,到时候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封凉应了一声,重新坐回了她的身边,“你会武?”

“会一点,不精。”付清欢淡淡一笑,“我能够一路到这里来,肯定也要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那为什么偏偏要你来?”

“因为隐王要留在北陵主持大局,我让他把心腹都留在身边,有需要的时候有人可用。”付清欢顿了顿,“一半也是因为我想趁这个机会,找一些有关我弟弟的消息。不过根本没机会打听,只能把这事暂且搁在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