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而不返者,水也;不以时迁者,松柏也。

……

“宋大哥,就送到这儿吧,都已经离城二十里了,再送下去就到战场了。”张宜修对身旁的高个青年开口,眼看着就要追不上大部队了,他有些心急。

“宜修……,罢了,记得一定要活着回来,大哥在城中等着你凯旋的好消息。”宋珵欲言又止,将自己日前做的木簪递给张宜修,脸有些红,“宜修,这是念念让我代她交给你的,让你安心上战场,她在永安城内等你回去娶她。”

张宜修有些激动,宋大哥的远房表妹宋念念他是见过的,清秀可人,知书达理,正是自己所喜欢的,想着自己凯旋后就能娶到那可人儿,想想婚后与她的一起的生活,定如神仙般快活。

“那,宋大哥替我回句话,说我定会娶她入得张家门,请她等我回来,日后我也会好生待她,就说,就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请宋大哥将这玉佩交与莺莺。”张宜修也是第一次说这种话,脸红成了猴屁股。

宋珵捏着玉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目送张宜修远去。

哪有什么宋念念呢,那只是他用来混淆张宜修,拖着他不让他婚娶的借口罢了,从小到大的交情,何时开始的爱慕?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初次做那梦时,梦里不是隔壁家的阿妹,也不是自己不久前见过的传闻是永安城最美的赵家小姐。

梦醒后连着几天都不敢见张宜修,觉得自己真是龌蹉,梦里欺谁不好,想到梦里张宜修羞红脸的样子,真是可人儿。

……

宋珵回到永安城,先去了张家拜访了张家父母,看到躲在门口偷看自己的张宜欣,朝她招招手,叮嘱她哥哥上了战场,没人管着她,别再像从前似得疯的没边,过两年就要定亲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和市井小民一样到处跑。

张宜欣抱着宋珵的手臂跟个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慕,自家哥哥不在家不还有宋大哥管着嘛,再说宋大哥也到了婚娶的年纪,不如让爹娘与宋大哥好好说说,让她与宋大哥提前定亲,哥哥与宋大哥的表妹也是相互爱慕的,亲上加亲,真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

……

这是第几个月了?宋珵数不清也不想数,偏院里的那人始终恨着自己。也是,自他从边关回来后自己就强要了他,以为自己夺了他的身,加上十几年的交情定然会被原谅,世俗之人是怎么看的他不管,只要他愿意接受他,他愿意顶着所有罪名,许他世上最好的东西。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终归还是自己错了么?宋珵拎着食盒往偏院走去,自己从小便父母双亡,如今所有的成就都是他努力所得,家财万贯,风流倜傥,无一不是永安城内各家小姐所爱慕的也是所有青年才俊的榜样,可为何偏偏只有他不爱慕他,甚至已经开始厌恶他了。

“宜修,你又是好多天不吃东西了,听话,吃点东西吧,这次,这次我定将你送回家,我也会离开永安城,保证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好么?”

你就似那流水,流而不返,我用尽了力气想要留住你,但如果你定要走,我也就不留你了。

……

张宜修抬起头来,唇已经干裂的蜕皮,上了几年战场人倒是变得更加俊俏了,黑了,也壮了,却还是宋珵爱的那个样子,头上别的是当初宋珵送给他的木簪。

罢了,自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恨,这样也很好。

喂张宜修吃了几口饭菜,解下绑着他的麻绳,扶他起身,得到的是一个耳光,不出所料,很疼,看着他走出宋府大门。

当初为了得到他,在他还未到家之时便把他掳到了自己府上,骗他的父母他已死在战场,真是卑鄙的人,这样的人怎可活在这世上?

我许你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可就算这世界再大,若我再来个“无心之过”再遇见你怎么办?

“管家,备好马车,我要离家,此后你把这宋府的东西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把下人也遣了吧,别再等我回来了。”

“这……,是。主子可是要出门办事?需要老奴为主子准备干粮衣物吗?”作为一个下人,不该管的事不能管,刚才张公子从府中出去,就明白了这件事不是自己可以管的。

“不必了,备好马车,就让宋府散了吧。”

宋珵走了,宋府的管家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去了哪,只是主子在走后自己得到了一大笔安置费,大家都很开心,唯独那主子的好友整日黑着脸进宋府来找主子。

他们不知道主子在哪,却也不敢得罪张公子,等着管家把安置费发到他们手上时就立刻收拾包裹走人了。

……

“宋珵人呢,怎么都过去五日还没见他回来?他还欠我一门亲事呢。”

这是进宋府唯一的借口了,张宜修握紧拳头,心里有些难受,说不见就不见,把这十几年的兄弟情义都放到狗窝里去了?

“宜修公子就别再为难我这老人家了,主子五日前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您说的那位宋念念小姐也确实没有这个人,主子从小父母双亡,那些亲属对他都避如蛇蝎,怎么可能会让主子给你说亲。”管家擦擦额头上的汗,真是好累,自家主子都那样待他了,他怎么还是不死心呢?也不知道主子知道宜修公子整日来宋府串门会不会立刻赶回来,好想自家主子。

张宜修忽的起身,没有宋念念这个人,没有。

呵,好你个宋珵,先是骗我与“自家表妹”定亲,等我归来时又夺了我的身,现在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不过,宜修公子,主子离去之前交待我交与你一封信。”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张宜修瞪了管家一眼,有信怎么不早说?

拆开信封,信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柳木胡同一号'。

张宜修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宋珵在这里等他?想起几个月前宋珵对他做的,吓得他差点没拿住信纸,给自己做了好大的心理准备,才前去找他。

张宜欣喜欢宋珵他当然是知道的,那丫头整日在他耳畔念叨宋珵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优秀,他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妹妹嘴里的翩翩公子与数月前的宋珵完全沾不上边,那发狠的眼神,就像看着猎物一般看着自己。

还没有想完那柳木胡同就到了,路太短,和宋府只隔了一条街,想着宋珵就住在这和自己玩躲猫猫,张宜修的脸都要黑了,推门进去,才刚张嘴就看见一张熟人的脸。

宋念念?宋珵与宋念念住一起?他们成亲了?脑子里跳出了无数个问题,让他有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