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九那时候也不叫暗九,忘了自己的姓,暗九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与那鳏夫一样,叫富贵。

春日里阳光正好,照在富贵身上暖融融的,让刚拿到一串平日里吃不到的糖葫芦的富贵笑颜如花,枯黄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生气。

富贵的亲爹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舍,富贵是他的老来子,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小儿子眼前。

偏偏自己没用,眼看着家中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家中的几个孩子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大儿子马上就成人了,他却连一个铜子儿的聘礼钱都拿不出。

‘富贵还小,记不住事,想他过两年就会忘了这个家,贾家我去看过了,虽比不上那些有钱人家,但好歹不至于让儿子饿死……’

富贵的娘还么把话说完,就先掩面痛哭起来,说起要把儿子送走,谁都比不上她的心痛,看着在院中与哥哥姐姐一同嬉闹的小儿子,富贵的娘更是狠不下心来。

想到要把儿子送走的前一晚娘子为儿子缝补了一晚上的衣物,再看还一脸不知事的儿子,富贵的爹深叹一口气,一把抱起儿子,转过身跛着脚,往反方向走去。

“爹,咱不回家么?”

小脑袋被扣在爹爹的怀中,小富贵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嚼着一颗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嗯,爹带你去见个人。”

听到儿子说回家,男人脚下的步子一顿,而后继续走着,轻声回答儿子的话。

“那咱什么时候回家?”

小富贵心中总有些不安,捏着糖葫芦的手同时攥紧男人的衣襟,闭着眼听着自家爹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小声问着。

“爹,咱什么时候回家?”

“爹?”

“爹~~~~”

富贵的记忆中,有那么长一段路都是被已经记不清脸的亲爹抱过来的,那时的他还在心中高兴,因为爹的腿有恶疾,娘总是不让他被爹抱着,偶尔爹偷偷抱他,被娘发现后父子俩总少不了一顿骂。

只是那天他宁愿没有被爹一路抱着,明明只隔着三四个村落,他却再也找不着回家的路。

贾家的鳏夫喜欢叫他小远,富贵不知道小远是谁,只觉得贾富贵每回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在贾家呆了几年,期间贾富贵一直待他很好,除了那副令人不舒服的面孔与不让他出门的恶习。

富贵也曾偷偷溜出过家门,想要找寻将自己抛弃的家人,可每次都是自己刚走出家门两步,贾富贵就会像发了疯一般,将自己抓回去,而后把他扔进小黑屋,用鞭子抽打自己。

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富贵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俊逸的面庞,精致的白袍,还有师父身上淡淡的味道让他忍不住靠近。

那日空空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却没料到自己刚飞身落地,脚边就扑来了一个脏小孩,蓬头垢面的好不臭,把一向爱干净的空空吓退了好几步,要知道,就算是平日里去偷东西他也会将自己打理干净,眼前的小孩也不知是几个月没洗澡了,浑身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想要重新找个地方歇息的空空刚想运起轻功,谁知富贵的动作要比他还灵活,整个人都粘在了他身上,怎么也甩不掉。

水灵灵的大眼一直盯着空空看,看的连一向自认为狠心的空空都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