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交给这个年轻人吗?思考这个决定陈翔并未用上太长时间,眼前大男孩的眼中看不见一丝恐惧,因着这样的缘由,他选择了年轻人的这个提议。

剩下的人们在他的号召下聚集在了医生办公室中,有彼此相依在一起互相慰藉的人们,有为失去了亲人而痛苦的人们,也有无所凭依不知所措的人们。或许是暂且没有了丧尸追击的紧迫感,悲伤或是无助中的人们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你说一句,我来一句,开始了对于接下来打算的讨论。

陈翔只是简单地坐在自己熟悉的办公桌前,认真听着这些人的各种见解,将每一条都仔细地在脑海中过滤,筛选出其中的利和弊,运转起来的大脑正在努力寻找出最有效的办法。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当情况越是危急,脑子里便运算的越发清楚,而整个人也因此显得越发镇静。

“现在应该尽快和家里取得联系,确认这种情况是仅仅出现在医院,还是在其他的地方也有发生。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提醒家人注意丧尸的出现,以及让自己能够放下心来。”

眼前的这群人中也有两三人提出了要跟家里人联系,其他人的也因此动摇起来,他的这番话只不过是给这些人打了一针强心剂罢了。

这番话一说出,身上带着手机的人立即拨打出亲人的号码,没有带上手机的则是焦急地问身边的人暂借,至于回病房特意取回手机,却没有一个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陈医生,你不用打电话回家吗?”小林是将手机落下的一人,见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在确认家中的情况,她的心越来越焦躁,这会儿瞅见了陈翔明明带着手机却没用,便不禁开了口,眼中的期盼道出了话中未尽的意思。

陈翔看了眼强装镇定的年轻护士,扯开嘴角笑了笑,将口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说道:“你先拿去用吧,我等会儿再给家里打电话。”

小林惊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地连连道谢,拿着手机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

提议是陈翔说出来的,到了自己身上却是不知道该拨通谁,父母那边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联系,手机上存着的号码早早被换掉,这个时刻就算是想要联系也不知应该按下哪十一个数字。这边亲近些的亲属只有表舅一家,只是那一家向来不待见自己,时间久了他也减少了这方亲戚的走动。

除去这些人,结婚两年的妻子定然是通话的首选,然而,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王娟的手机号码许久,是怎么也没办法拨通出去,就连岳母家中,在这个老人支持女儿攀附上有钱人之后,也是难以像周围的这些人那般急切地希望通话,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洒脱。

耳边响起了各样的通话声音,有的是高兴家中的人平安无事,有的是拼命地像家人解释希望对方相信自己,有的是一遍又一遍拨通号码,等来的却只有一次次盲音,也有的忽然嚎嚎大哭起来,隔着电话线呼唤早已失去了的亲人。

直到前去处理40床发热病人的年轻人回来,这样的联络才暂时告一个段落,而他也终究拨通了岳母家中的座机号码。

“阿翔,有好多人忽然到处吃人,这里边的好可怕,你现在在哪里,快来救救我啊!阿翔!阿翔!老王就要冲进来了,我该怎么办啊?阿翔——”老人哭喊的声音连同剧烈的敲门声一同传了过来,紧接着是电话掉落在地的声响,老人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但依旧能够清晰地听见别过来之类的大喊,甚至等不及他这边说出半个字眼,老人尖利的惨叫嗓音成为了他在手机中听见的最后的声响。

此时幸存的人们大多结束掉了通话,陈翔这通电话中传来的惨叫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小林担忧地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你没事吧。他摇了摇头,此刻的心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去确认失去了联系的家人安危。

“你也打个电话回家说一些吧。”他望了眼归来的大男孩,递出了手机。

年轻人的脸上依旧有着那抹如太阳般耀眼的笑,摆摆手说道:“我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可以让我打电话回去。”

“那你是?”年夜里在医院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值班的医务人员,一种则是病人及其家属,眼前的年轻面孔很陌生,陈翔打量了对方一会儿,问道。

“护工。”大男孩回答了一句,伸出了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带起了略微的难为情,说道,“我听说在医院里干护工很赚钱,所以就……”

医院里的护工大多是中年大妈,像对方这般年轻的人的确少见,也难怪小伙子会不好意思起来。

陈翔并未过多询问大男孩的情况,他看了看办公室中的这些人,在和家人联络之后他们的情绪如他所料那般稳定了下来,眼神也多出了和家人会面的期望,少了初见丧尸时的无助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