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路上的行人被炽热的阳光晒的蔫蔫的,路边的一小点阴凉都不放过,恨不得路两边全是这样的阴影才好。

可是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有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脾气跟这天气一般火爆,从互看不顺眼到横眉冷对,再到恶语相向,后来甚至还动起手脚来,就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

自己拉扯不算,还把旁边从商场里出来的另一个年轻女子也卷入其中,动手推搡间,前面的两个女子居然一致对外,身手全往被她们卷入的女子身上招呼,本来不理这两个人的女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个正着,身不由己的退了几步。

没想到本来就是在路边,这么一退,就一下子退进了路中间的车流中。伴随着路人的惊呼声,车辆刺耳的刹车声,整个夏日,似乎就凝固在了那一团血色里。

李媛媛恢复意识的时候,似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大脑跟身体似乎是分开的,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不说,连想操控自己脸上的器官都做不到,眼睛睁不开,嘴巴也无法发出声音。

不管她有多努力,不管她有多拼命,可是除了飘飘荡荡、思考个问题都迟钝的不行的意识,她就是无法感觉自己跟身体的联系,就跟被人关在一个人烟罕至的黑屋子里一样,无法跟外界沟通,别人也无法得知她的存在。

自己这是怎么了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李媛媛对外界的感知加强了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出了车祸,眼前似乎还定格了迎面而来的车辆,在自己完全没有反应的时候,听见“砰”的一声,还有街边商店倒悬的招牌,那么,自己这是在ICU里了?

只是,眼睛依然还是无法睁开,大概伤的真是很严重吧,五感全都没有,大概还有脑震荡,总有一种自己在晃晃悠悠的感觉,明明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却是从哪里来的这份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

伤重的人精神总是不好,李媛媛这么断断续续的昏迷又清醒,清醒又昏迷,根本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每一次清醒,都要费力的先想一下自己的处境,她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味道,也看不到一点光线,但是,却终于有了一点感觉。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在ICU里,如果要想个贴切的形容的话,那么她更象是被人装在一个密闭的口袋里,背在背上逃跑。

她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点很难表述清楚的情绪,象是悲伤、愤怒、惊惧、紧张、疲惫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这情绪象是她自己的,却又不像是她的只是她能够完全感应而已,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想大喊大叫,她想让人发现她的存在,就算她不是在病房,就算她是被人绑架了,就算她被人发现难逃一死,她都想有一个人能够给她一点回应,那种独自一人挣扎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有时候死不一定可怕,那种零碎着受苦的感觉真是比死更痛苦,更令人恐怖。

可惜她的嗓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似乎可以听见自己喉咙里“咯咯咯”的,就是无法成句,可是就连这也不过是个错觉而已。

好在后来慢慢的,她的手脚恢复了一点力气,大脑也终于能够感觉到手脚的存在,能够指挥着它们四处挥拳,奇怪的是,她的挣扎每次都象被打在袋子上就被化解了一样,好在,次数多了也不是没有作用的,终于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但是!她到底碰上了什么样的人啊!

她一拳头挥过去,对方就会给她按回来,就跟在陪她玩捉迷藏一样,生生的把她怄的要吐血,直到某天她突然灵光一现,对方是不是跟她处于一样的状态?

那要怎么办?

从那以后,她所有清醒的时间全都用来跟这个人沟通了,努力的猜测对方有什么意图,再努力的想简化自己的表达方式,最好能做到能够让对方轻易就猜出她的想法。

另一方面,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嗓子,不管有没有声音,都在拼命的练习,简直是深刻的理解了哑巴的痛苦,明明心里有无数的话,明明能够很轻易就解决的问题,只要能够说话!

可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却变的这样遥不可及。

也许锻炼还是有点作用的吧,至少她觉得耳力越来越好了,虽然只是一点模模糊糊的声音,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来说的究竟是什么,但,也足够让她惊喜了。

能够听见,真是一大进步,渐渐的,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新的问题又出来了,这不知道是哪个省份的方言,李媛媛简直就是有听没有懂,只是,虽然语言不通,语气还是可以感觉的到的。

这时候除了感觉到一个人的心跳,还能感觉到以前那种复杂充满负面的情绪也有了变化,更多的是一种希望,那种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一点,多了一些喜悦。

能够感知别人的情绪实在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就象跟别人共同拥有着一个身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李媛媛忍不住僵住了。

是啊,怎么没想到这么一个情况呢?

那些看过的志怪小说全都冒了出来,也许人真的有灵魂呢?也许她现在就真的是在跟人共用一个身体呢?也许她现在是她但又不是她了呢?

惊惧之下人总是会爆发出不一样的力量,当这股力量配合着她的求生欲望时,发挥出的力量是巨大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李媛媛拼命的开始往自己最近感知到的袋口冲去,拼命的挤,拼命的挤,猫的胡须是它测量洞口的工具,胡须能过的洞口它的身体就能过去。而人的头部也是一样,只有头能过的地方,身体才能过的来。

那些练缩骨功的高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也许真是找对了方向,也许是拼命起了效果,她居然真的钻出了袋口,眼前一亮的同时,她也终于挣扎着发出了声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