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阿临还没醒来我就去了原先我爸工作过的局子。没有通过我爸,而是私下找了几个认识我的工作人员,直接调出了乔十一的资料。

她的资料实在出奇的简单,一共只有三句话,但每一句话都像浓墨重彩。

拐卖组织同伙?

家庭成员:无。

十年监禁。

我看着照片上十年前的乔十一,突然就像看见了自己。她的眼神和我出奇的一致,同是傲气中隐藏着自卑。

“前段时间老程一朋友还拖我盯着她,一旦有使用身份证的记录后立马让我们这通知他。你怎么也来问这人?是不是她又犯事了?”工作人员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不难猜到他嘴里说的人就是阿临。到现在乔十一都没消息,分明就是故意在躲着阿临。警方不知道她下落,但我们女孩子的心事还是蛮容易对身边的女性倾诉的。

我脑子打转了好几圈,突然问:“看守所有认识的人吗?”

“有,你要干嘛?”

“帮我个忙,我有点事要问问和这个乔十一一起蹲过号子的号友。”我把早早准备好的一条烟塞在那人手里。

他推回给我:“早戒烟了,别这么客气。你爸以前是我领导,这种小事我给你办了就行。”

说完他就开始打电话,和对方客套了几句后立马切入正题,大概也就聊了十来分钟,就帮我搞定了。

他抄了个电话给我,让我到了直接给这号码打电话,有什么事那和人说明情况就行。

我抓起包,激动地对他道谢后马上飞奔去了看守所,找到了两个和乔十一曾经待在一个号房还没刑满出狱的女犯人。

他们都被狱警叫到了探监室,两人相互看看,然后都显然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说明了来意,她们一听我打听的是乔十一,立刻就有人很是防备地问:“十一姐家里没人,你是她谁?”

我不敢扯谎,就怕弄巧成拙,于是直接说:“我不是她的谁,你们能说就说,不能说我也不逼你们。”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了蒋凤英给我的存折,指了指上面的数字说:“你们如果知道什么告诉我,这点钱的一半我就分别送到你们家人手里。”

两个女犯人眼睛马上亮了,眼神交流间让我感觉她们可能知道什么。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会给我们家里人送钱?”一人说。

我心里其实非常激动,总觉得很快就能知道点什么了,但因为不想透露情绪给两个陌生人看,于是就从包里拿出了便签和圆珠笔说:“把你们家里人联系方式和电话给我。钱我可以先付,然后你们再说。但前提得是你们确实知道点什么,要不然想从我这白白拿钱也不太容易。”

“看这姑娘这么诚心,要不我们就告诉她吧。”其中有个女犯人按耐不住了。

另一人瞪她一眼,压低声音说:“让她先把钱打了再说。”

我想了想,于是把便签,圆珠笔,还有手机推给了她们说:“给你们家里人打电话,记下他们的存折账号,我去边上的银行马上转好,你们可以电话验证。”

“好。”俩人异口同声。

半小时后,她们把东西全部推回给我,我麻溜出去把活期存折上的钱给两个账号分别打进三十五万。银行工作人员把存折递回给我时,数字从一百四十万变成了七十万。本就是蒋凤英给的脏钱,不管怎么花我都不心疼。

我匆匆赶回探监室,坐下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中途阿临给我打过电话,我谎称陪沈芳去看电影就给搪塞了过去。

我把快没电的手机给那两个女犯人,她们打电话确认家里人收到钱之后就突然对我热情的不得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乔十一和阿临的那段情史说起。

一人说:“十一姐之前跟过一个姓赵的拐卖贩子,姓赵的有次在火车上拐来个十几岁的男孩儿,后来那男孩不听话好像一直关十一姐她老巢,那小伙子长大后就被十一姐给瞧上了,十一姐呢就帮那小伙子脱身,好几次被姓赵的打。后来十一姐为了那小伙子就把姓赵的给反了。呵呵,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白眼狼居然倒打一把,把十一姐和所有跟着赵哥干缺德事的兄弟全给送监狱了,听十一姐说那男的顺藤摸瓜下捣毁了一条特别大的拐卖线,救了数不清的被拐孩子。”

另一人说:“我倒是觉得这事也不怪那男的,十一姐不是说过那会那小伙子好几次都被打得皮都烂了,爬都爬不起来。如果我是他,心里肯定有恨,和十一姐做做戏,为了自由很正常啊!再说那帮子人个个缺德,拐孩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比我们入室抢劫的恶心多了。我们都蹲了好几年,凭什么那些人逍遥法外。再说十一姐自己不也说了吗?那小伙子从来就不肯碰她,摆明就是嫌她脏,压根没瞧上呗,利用利用而已。不过……有点我挺想不通的,那白眼狼好像经常来看十一姐,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周遭岑冷的空气将我包围,我的两只手心已经充满了冷汗。

关于阿临和乔十一,我想过一百种可能,但唯独没有一种可能是和她们说的一样。难怪阿临后背有那么多疤痕,也难怪阿临会对商妈说出那些让我一头雾水的话。从被拐少年到成功商人,从懵懂无知到满心沧桑,堆砌的爱和恨早已筑起了城墙,让他从灰色地带成功把自己带回了平常人的世界,励志得就像一出传奇。

因为震惊和焦躁,我胡乱的拨了几下自己的头发:“那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