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已经相当好奇了,于是在他说完话后立刻麻溜地解开蛋糕盒上面的彩带,双手捧着上端将其打开。

就在打开的一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无数的胃酸都已凶狠的状态不断向上涌,要不是晚饭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我很怀疑当时会瞬间喷出食物的残渣。

两根新鲜的,血淋漓的手指正嵌在蛋糕上,来源于鲜血的独有气息不断在我鼻子面前缠绕。这绝对不是做工精细的师傅为止,我极度肯定眼前看见的就是两根真的手指,男人的手指!

我啪一下盖上蛋糕盒,木纳地抬起眼瞧他。

阿临的嘴上已经叼上一根卷烟,他甩动金属打火机,先前踹进兜里的那只手小心地护住从出火口窜出来的蓝色火苗,沉默地点燃。

“新婚礼物。”他吸了口后,淡淡地对我说。

“孙,孙霆均的?”我一开口竟然结巴。

他的占有欲看来也不比我少,那天我告诉他在酒店房间发生的一切,当时他看着没多大反应,原来也是相当介意的。

阿临略带赞许地夸句:“还挺聪明。”

我一只手猛地捂住嘴,平静了好一会才说:“你真废他两根手指?”

滚滚的震惊就和惊涛骇浪一样,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怪在人没来之前他会问我,身处这样的社会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在感慨或者是缅怀,现在想起来却更像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评价。

他这一生,被迫站在了黑和白的中间点。

谁也无法客观的说他是个烂人还是个正义的人。

他像个恶魔一样沉默地站在我面前,那天他说先废掉孙霆均两根手指,往后他要是再不老实,就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一句我以为是玩笑的话在我们的新婚之夜竟然成了真。

血腥和温馨共存的夜里,他的冷静和残忍一时间暴露无遗,竟让我生出一丝丝可怖。但更离奇的是送来东西的人会是孙建国的人。

带着无限疑问,我皱起眉头靠在沙发上,死死盯着他。

阿临见我的模样,眼光温和地笑了笑说:“你这会儿是不是在想,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为什么这么恶劣?”

我诚实地承认:“嗯。”

我好奇于阿临和孙建国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深到足够让一个父亲断了自己儿子两根手指来给阿临一个交代。

他在身边坐下,弹掉了白色的烟灰,叠起腿慢声说:“我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我愣了愣,没说话。

他阴柔地说:“那天我们吵架后不久,我去老程家吃火锅,你在监狱里干的那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确实要比男人细致很多,你能想到去找十一以前的狱友,说明对我真的用了心。”

“然后呢?”我吧唧了一下嘴,悄悄咽下口唾沫:“这和孙霆均的事有半毛钱关系?”

阿临掐灭了烟后,没有看我,双手的十指交缠到一起,缓慢地说:“二十几岁那会儿,因为乔十一的帮助我顺利救了很多孩子,孙霆均就是其中之一。他三岁走失,走失后一直生活在一个条件中等的家庭里,后来买孩子的事情败露,孙建国因为我而找到了自己儿子,但在那个家庭生活了十二年的孙霆均一直过得很幸福,新父母也对他特别疼爱,他早就对抚养他的父母产生了情感。孙建国为了快点让孩子回到身边,用了不正常的手段把孙霆均的养父母逼到跳楼。十五岁的孙霆均正值最年少叛逆的年纪,那时候突然的变故对于他来说是相当残忍的。作为一个孩子,没有义务去承担两个家庭的争夺,那个年纪的少年对于亲人的认知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尽管孙建国接回儿子后给他最好的生活,但孙霆均的心理也落下阴影,可能孙霆均最恨的人其实就是自己的生父母。”

这是我头一回,对那个变态的家伙产生了一丝丝怜惜。每个光鲜的人,似乎都有为止付出的代价,而孙霆均拥有现在这一切的代价,恰好是不可逆的,也可能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

“可我记得第一次孙霆均和你见面的时候完全不认识你。”

他说:“我把线索提供给了警方,但具体的寻找和施救计划我没兴趣参与。他认不出我很正常。”

“哦,是这样。那照理说孙建国内心是很爱儿子的,他为什么会……”我心脏有点不舒服,抬起手自己抚摸了几下。

阿临伸出手搂住我的肩,慢慢地说:“都是商人嘛,总会打交道。孙建国了解我,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坏得通透,一旦内心的阴暗面出来后果太严重。”

我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新婚之夜,手指献礼。

这世上估计也只有阿临能做的出来。

我是属于可以一头扎进感情的人,洒脱自在还带点倔强偏激。可就在今晚,就在我们正式成为夫妻的这一天,我开始担心自己会变成下一个乔十一。

我浑身发冷,手心却不停冒着冷汗。

耳边钻进他阴柔地声音:“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属于我们。新婚之夜,对于你这么色的女人,好像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他把我从沙发上抱起,一步步往楼上走。

我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瞧着平静迈楼梯的他,三十八岁的商临容颜依旧好看,可满身的伤疤和阴晴不定的行为,就像罂粟花一样刺激着我的视线,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想自己很难离开他,哪怕有一天他会让我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