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海洋误解了,梅仁瑜急忙摆手:“我是说我台风天掉海里,过了好几天被人在岸边找到那事儿。”

海市近海。五年前有个厉害的台风从海岸上了陆。正好经过海市。那天梅仁瑜在海边,一个不留神就被大浪给卷走了。

台风海浪卷了人,连个渣儿都留不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了。台风过后知道梅仁瑜被浪卷走了的人里没有一个还当梅仁瑜活着的。也是奇了怪了,好几天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梅仁瑜被出门捡海带的渔民发现在岸边。她身上只有点擦伤,安稳地躺在沙滩上呼哧呼哧地睡着。据说因为她当时酣睡的模样实在是安详得不得了,渔民们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被冲上岸的塑料模特。

所有人都说梅仁瑜得救是个奇迹,就连当地电视台都啧啧称奇,好几次派了记者想采访梅仁瑜。梅仁瑜的嘴巴倒是紧得堪比银行金库大门,问什么都只回答:“不记得了”。一来二去人们也就对梅仁瑜的奇遇失了兴趣。现在还知道当年那事情的人,横竖也就梅仁瑜以及和她走得很近的海家人,就是小春梅仁瑜也没告诉过她。

“其实我是真没那几天的记忆。我没有说谎,也不是在敷衍,更不是为了隐瞒什么。”

很久以来梅仁瑜都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失踪那几天的记忆。不过她倒也没有因此患上什么心病。

——她愁吃愁穿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和赚钱,哪有空闲和精力去患那种娇贵的病呢?

“这是我心里一个疙瘩。遇到笙歌以前我想这疙瘩多半就是一生无解了。哪知道这世上还真有人鱼……”

因为笑得毫无阴霾,梅仁瑜的侧脸上有种温润的光泽。这光泽看得海洋心底一痛,连心脏都微微抽搐起来,黏稠的感情和深邃的不甘化成隐忍的冲动,蠢蠢欲动。

……该死的。真疼。真是钻心刺骨的疼。如果只是看见她为另一个男人……为一条人鱼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会感到疼痛,那要是真的对她放手——

不!自己和她本来该是“我们”!我们该在一起的!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啊!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如果不是被人搅局——

“……如果说那个时候我是被人鱼救了,那么一切就很合理了。”

梅仁瑜自顾自地说着话,因为海洋脚步没停,她也就没回头去看海洋。

“不管笙歌是不是救了我的人鱼,总之投桃报李总是没错的!”

“……”

要是她稍微回一下头就可以看见自己那个以爽朗著称的竹马一向温柔的眸子已经丧失了焦距与焦点。海洋带着空虚到极致甚至不能称之为表情的表情,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

喀嚓——喀嚓——

座钟的秒针每往前面走一格,就发出一次声响。那规律到极致的声音就像小猫爪子在海川的心脏上一挠一挠,令他烦躁不已。

梅仁瑜家就只剩他和笙歌。他又本/能地不喜欢笙歌这条长得比校花还漂亮的鱼。笙歌似乎也和海川不怎么对盘。海川不说话,他也就乖巧地闭着嘴翻梅仁瑜的杂志看。

“——你可别对她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沉静了十分钟之后,海川嘴里蹦出一句颇具威胁感的话。

其实要是可以,他压根就不想让笙歌待在梅仁瑜这儿。然而他们两兄弟都没有泡澡的嗜好,梅仁瑜不可能松口答应让笙歌去住只有淋浴的浴室。再者两个淋浴派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浴室,当初装修时海洋和海川一致决定只保留一个淋浴的空间。现在他们就是想买个浴缸来现装进浴室里也不行了。

“哦?你是指哪些事情?”

上半身穿着海川给的泳装,笙歌眯着眼笑,那眼神完全不像一条鱼类。反倒是像猫啊狐狸什么的。

“……别装蒜。”

海川瞪着眼睛。

“那我装葱好不好啊?”

笙歌的尾巴欢快地拍了拍地毯。

海川不是个擅长和人斗嘴的,被笙歌这祖宗级的老家伙这么一呛就没了言词。他张着嘴讷讷两下,扫过梅仁瑜的花床单,扫过地板上的珊瑚绒地毯,扫过铁制的田园风小圆几,扫过胡桃色的长书柜。听着身后阳台外传来的引擎轰鸣声,被冰冷的空气撩起了发丝的海川有种无力感。

他叹息了一声,在以为他会发火生气的笙歌诧异的眼神中道:“她是个好人。不说是单纯也能说是善良的好人。”

“你别辜负了她的善良,也别辜负她对你的善意。”

笙歌先是一怔,后复一笑:“你真是个好孩子。就是面冷心热的,容易吃亏。”

海川沉默一秒,勾了嘴角反唇相讥:“你这老妖精也不错。就是想什么说什么,容易得罪人。”

一人一鱼对峙三秒,还没开始新一轮的嘴炮呢,两个去买宵夜的人就回来了。

梅仁瑜对海川和笙歌说了些什么不敢兴趣,对她而言海川没和笙歌吵架打架那就万事大吉。海洋若有所思闭了嘴只顾着吃。海川顾及到梅仁瑜的身体状况也吃得很快,哪知笙歌比他吃得更快。笙歌吃东西不像是用吃的,倒像是用倒的。“哗啦”一下,两人份的关东煮就进了他的肚皮,还不带打一个嗝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