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瑜你一个人过的很辛苦吧?那就不用和阿姨客气啊。我们家现在虽然没什么大钱,家教钱还是请得起的。”

慈祥的徐秀慧笑眯眯的,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梅仁瑜的尴尬。海洋看不过去,拉了拉妈妈的衣角,然而他的妈妈并没有理会他的这点小动作。

“阿姨,如果您一定要谈钱的事情,阿洋和川的家教我就不做了。我真的不值那份钱,阿姨不如拿那份钱去给阿洋和川请给更好的家教。我有个同学在a大,a大是重点,要不我帮您联系她——”

“妈,”

梅仁瑜话音未落,海洋已仰着头看向了徐秀慧:“我们家现在也不宽裕,少一份开支也好。再说仁瑜姐以前给我和川看功课也没收钱的。”

徐秀慧顿时佯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今时怎么能同往日呢?仁瑜,不好意思啊,海洋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没事……”

冗长地寒暄对梅仁瑜来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还好在这之后海洋又插了几次话,海妈妈无可奈何,只能在和梅仁瑜敲定她每周六去海家辅导海洋海川的功课之后带着海洋走了。

梅仁瑜翘了一下午的课,看了几页书就没了心情。满脑子都是海妈妈的话在打转。

钱、钱,钱。钱……钱——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钱,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需要钱。最可怕的不是没有钱,而是因为没有钱所以得不到作为人的“正常”。

看,海妈妈不过是好心谈起家教的费用来,她就已经这么敏感多疑,足见没有钱让她心理阴暗,没有底气更没有自信。

她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如果以后她有机会不过这种日子……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取那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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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仁瑜变得更加的忙碌了。一周七天,去海家的那半天她需要用其他的时间补回来。好在她在海家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海川。跟在哥哥后面进入青春期的海川长高了不少,人也从傻乎乎的天真小孩变成了想要装老成稳重的小小少年。

最令梅仁瑜意外的是海川竟然会做饭了。海洋没对梅仁瑜叙述其中的究竟,不过梅仁瑜自己也能想到一点。

之前海家出事,海爸爸海妈妈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去照顾海洋海川这两个半大的小子?海洋又老去找自己,被留在家里的就只剩海川一个。加之海妈妈之前情绪不稳,被留在家里的海川会生出照顾母亲、帮母亲分担家事的心思也就不奇怪了。

可惜的是海川做的饭并不好吃。土豆被炒焦了,西红柿炒蛋里有细碎的蛋壳,凉白肉先是没煮透里面还生着,后来是煮过头老到嚼着牙酸。梅仁瑜不挑食,平时为了省钱又吃得很少。海川做的饭菜再难吃,吃到她嘴里都是一分填满胃的幸福。何况海川忙里忙外,一桌饭菜都是为她张罗。有这份心意在,就算海川端出来的不是饭菜是杂草,她吃着都香甜可口。

小孩子的生分总是熬不过十分钟的热络。海川见了梅仁瑜一开始还有几分羞赧,又是谢谢梅仁瑜帮她找回妈妈,又是说海家欢迎她来随时做客。梅仁瑜看得好笑,直接摸摸海川的头顶,告诉他以后他们每周都能见面了。

海川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先前伪装出来的矜持也在一声:“真的不骗我?!”里碎成了渣渣。

事后海川羞得不行,可是被梅仁瑜一逗,他的那些客套就和矜持一样被他自己扔到了天边。明知梅仁瑜是来家里看他功课的,海川却是拿着这段时间自己做的各种小手工艺品还有和同学拍的照片献宝似的给梅仁瑜看。

海洋提醒了弟弟几次要做功课都被海川听过就忘,见弟弟完全没有要放开梅仁瑜的意思,海洋也就加入了弟弟和梅仁瑜的行列。一大两小三个孩子不知不觉玩起弹子跳棋,又打了一会儿扑克。要不是梅仁瑜让海川一定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完成周末的作业,恐怕海川这一缠梅仁瑜就是到了晚上都别想回去了。

梅仁瑜想她和海川是好久不见了,突然能在一起玩,海川这么高兴也能理解。惊喜劲儿一过,下周海川大概就不会这么喜欢缠着自己了。

哪知——

下周,下下周,再下一个周……转眼到了国庆黄金周海川见了梅仁瑜还是那么兴奋。他每周都有说不完的话想跟梅仁瑜说,每周都有看不完的东西想给梅仁瑜看。海洋甚至都有点儿后悔让梅仁瑜每周来自己家里一次了——仁瑜姐一到他家就被弟弟缠住。明明他也有很多话想对仁瑜姐说的,可每次他和仁瑜姐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被弟弟打断。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少年小小的胸膛里恶狠狠地积攒了一堆怒火。梅仁瑜看不见的地方海洋有事没事就拿着弟弟那张还有点婴儿圆润的脸捏来揉去玩“猪鼻子”,害海川有段时间真的很害怕自己变成了大肥猪的模样。

十一黄金周学校放假,海洋和海川难得都在家里。一般的节假日海洋所属的泳队都会有训练或者是比赛。十一黄金周是难得的一次全员休息。原因无他,青少年宫所有职员放假,一年没几天假期的教练带着他的妻子去澳门探亲顺便旅游去了。

海爸爸和海妈妈之前就计划着要去外地谈笔生意,然而因为不放心两个要上学的儿子,两人的行程一拖再拖。要不是海爸爸和海妈妈是“术业有专攻”,谁离了对方都是两眼一抹黑生意谈不下去,他们早就互换着把生意谈妥了。眼下十一黄金周放了假,两位就托梅仁瑜照顾儿子们几天,说是会快去快回。

原本计划好黄金周要去打工赚钱的梅仁瑜接到海妈妈电话的时候简直是一脸懵逼。要知道她没有钱买手机,她是站在宿舍楼门口宿管大妈的门前接的海妈妈的电话。海妈妈只是简洁地交待了几句冰箱里有吃的,她可以直接睡在海家的客房里不用回学校,他们夫妻俩回来会给梅仁瑜补贴就挂了电话,连让她推辞的时间都没有。

她只是同意了做家教,没有说过要做保姆啊?

更让梅仁瑜想死的是九月的最后一天,黄金周的前一天下午,海洋带着海川直接到了梅仁瑜的学校找她。

“仁瑜姐!”

海川一见梅仁瑜就像导/弹一样弹射/到了梅仁瑜的怀里。

“我们接你回家!”

同学们怪异的眼神中双眸里全是兴奋的海洋让梅仁瑜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两个私生子,然后这两个私生子现在找上门来了要带自己回去扬眉吐气。

算了算了……不就是育儿吗?反正她以后也会结婚生子,就当作是事前演习好了。

左手拉着一个小的,右手牵着一个大的,梅仁瑜又一次成功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好在归心似箭的学子是大多数,等着十一回家吃顿好的学生们没几个上来问梅仁瑜家长里短。就连和梅仁瑜同寝室的东北大妞邱瑞也把自己的好奇心和行李一起打包了,说是等假期回来要梅仁瑜“招供”。

丘丘你想要我招什么啊?梅仁瑜很识相地没把这句话问出来。她和其他人一样收拾了东西,然后在身上都是大包小包、俨然难民逃难的学子潮中很清新脱俗地只背了一个大的双肩书包。

于是乎走在梅仁瑜身后的学子们可以看见这样一幕:左手边的双肩小书包蹦蹦跳跳往前跑,右边的普通双肩书包正慢慢悠悠地走,可怜中间一个大书包在左右之间摇摇晃晃,活像是两母争儿里那个被争的儿。一个惨字怎能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