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服套裙再怎么拘谨也就那么长一点儿。夏天穿的黑色丝袜不是薄如蝉翼都没人穿。梅仁瑜的手顿在空中,继续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海洋身上出了一层细汗。他识趣地放开了梅仁瑜,低着满面通红地头喃喃了一句:“对不起。”就转身出了楼梯间。

梅仁瑜听着海洋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接着防盗铁门被开启又被关上的声音。她站在原地,只觉得腿间被那热意摩挲过的地方似乎还被抵着。这种感觉让她的身体像要烧起来一样发烫。她蹲了下来,在黑暗中缩成一团。

那不代表什么……那真的什么都不能代表。青少年是很容易冲动的。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生理上的构造让他们很敏感而已。况且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这么热,人很容易昏了头。所以,那什么都不代表。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对,一时冲动。

就像当年一样。全是一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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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仁瑜又在楼梯间里待了一会儿才回了家。她被傅文贵抓去吃饭的时候,曾经借着去卫生间的口实到卫生间里去给笙歌发信息。

“我等阿瑜回来吃饭!我向海川偷师了几招,等阿瑜回来检阅哦!”

笙歌的语音消息梅仁瑜总算是听到了,可在酒楼的卫生间里听到这种消息,梅仁瑜真是没法坦率地弯起嘴角满怀温馨地笑起来。

她感觉自己像个陀螺,总在别人手里打转。别人爱怎么转她就怎么转她,别人爱怎么让她转就怎么让她转。别人开心了让她转,别人不开心了也让她转。别人想舍弃她了她就会被丢到一边,别人回心转意想留下她了,她又开始在别人的掌控之下旋转个不停。

她并非没有自我意识,可她并没有权利控制自己。她和那穿上了红舞鞋,只能不停不停地起舞的女孩子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砍断自己穿着红舞鞋的双脚罢了。

“对不起,笙歌。我今天得在外面吃饭。……你别等我了。”

梅仁瑜回复了语音。那语音什么时候会被笙歌听到,她自己也没有谱儿。

开了家门,梅仁瑜还没脱鞋就看到了小圆几上的几样小菜和一锅汤。

“阿瑜!”

笙歌很是开心地游了过来帮梅仁瑜拿走她手上的包包,梅仁瑜则是有些微怔:“……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我哪儿是在等你啊。”

笙歌放好了梅仁瑜的包,自己先在小几边上坐下了。

“这是宵夜。阿瑜你在外面吃晚饭就没有几顿是吃饱的。我想你晚上会饿。就又做了点儿别的。”

华夫饼,培根金针菇,凉拌木耳,番茄鸡蛋汤。东西虽然不多,但菜、肉、主食和汤一应俱全。看得出笙歌是用了心来准备的。

灶台上亮晶晶的,还摆着洗干净了的烤盘和杯碟。梅仁瑜很少自己下厨,只有川大厨过来投喂她的时候才用得到厨房用具。以往只有大扫除的时候梅仁瑜家的灶台才会干净到这种纤尘不染的地步。再往周围一看,四周的柜子、连同柜子上面的摆件都是晶晶亮。想来梅仁瑜不在的时候,笙歌没少做家务。

“笙歌,”

“嗯?”

“你可以不必做这些事情的。”

于是正为梅仁瑜盛汤的笙歌笑了:“你还真想把我当小白脸养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放开了心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老祖宗一点儿也没把梅仁瑜的话放在心上的意思。他把散发着热气的汤碗摆到梅仁瑜面前,接着道:“我刚才看了八宝粥的教学视频,待会儿要熬八宝粥。你的电炖锅好久没用过,都被放出奇怪的味道来了。我今天晾了一天的锅呢。”

哎呀,老祖宗这是要升级为家庭煮夫老祖宗了啊。

梅仁瑜想着,脸上的表情从尴尬到无奈,从无奈转为浅笑。她十年前就没了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看相本就连生母梅如君的脸都快记不得了;让她去回想家庭还没崩溃分解以前的幸福日常,那更是不可能的。

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生活里的细碎小事,或许别人会觉得心烦不已,她却只能生出些说不出的感慨。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吧?

这就是家人在身边的感觉吧?

这就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吧?

不知不觉,笙歌已经从那个“陈尸”浴缸的幻想生物,变成了她仅有的、唯一的家人。

“笙歌啊……”

“什么?”

深邃如夜空,不、是比夜空更加澄澈的双眸循着梅仁瑜的声音看了过来。

“我今天差点被劝退。”

“劝退?”

“嗯。就是被劝告最好自己退职。”

梅仁瑜以为自己跟笙歌说起自己被劝退的事情会更加激动,然而话到嘴边,她发觉自己居然笑了笑。

是因为今天经历的大起大落太多了,以至于自己已经麻木了么?还是说自己已经用上了全部的情绪和能量去痛哭流涕过了,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的释然吗?又或者……是因为笙歌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只要有一个家人能支持自己,人就会获得莫大勇气的都市传说不是传说。

“这样啊。”

笙歌沉吟了一下,看得出是在整理措辞。不过就算是在整理措辞期间,他面上也是一派从容,可见笙歌并没把梅仁瑜差点被银行劝退的事情看得很严重。

“……只是,我在考虑要不要自己主动辞职。”

想到纠缠不休的媒体,想到王美娜和她那群好朋友成天在自己背后唧唧歪歪,想到吴志宏看见她就冷笑冷哼,想到各种人的各种指指点点以及各种人的交头接耳……即使梅仁瑜没被劝退,她也起过想走的心思。

这会儿对笙歌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并不是因为梅仁瑜有一时之气。正是因为明白自己有笙歌这个老祖宗做超级硬的大后台,梅仁瑜现在才敢抛弃“钱要怎么办?”、“房贷要怎么办?”、“生活要怎么办?”的心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笙歌没有马上发表自己的见解,他只是想了想,问:“阿瑜喜欢在银行工作吗?”

老祖宗问的一本正经,梅仁瑜也就好好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唔……算是喜欢吧。因为薪水高,福利好。”

红尘滚滚,人生在世是找不到净土的。哪里都有勾心斗角,区别不过是梅仁瑜在的这家支行现在有两派神仙在打架,所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式的斗法更加激烈且明显一些罢了。

撇开这些不谈,梅仁瑜觉得银行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来往的人不说是身份有多高贵,至少太腌臜的人是成不了银行这才巨大的金钱机器里的小齿轮的。

“那阿瑜喜欢你的工作吗?”

“这个……我该怎么说好呢?”

梅仁瑜年轻的时候想做救死扶伤的医生。可是就像鲁迅先生曾经悟过的那样,学医有时候真的救不了人。远地不说,只说梅仁瑜的生母梅如君。她在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以前就放弃了活下去,治疗对她来说只是在延长她的痛苦,所以她才丢下梅仁瑜一个人走得那么早。

梅仁瑜救不了梅如君的心,只恨逼死了梅如君的“贫穷”。她在银行工作,努力挣钱还房贷,给自己安身立命之本也不失为是想报复这该死的“贫穷”。直到笙歌问起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不喜欢银行,更没有想过自己喜不喜欢自己的工作。

仔细想想,她